那天的四个人说了许多体己话，宋杳也算是明白了这个时代所有女孩子的内心，就像她一样，她知道自己是生气的，也知道自己是悲哀的，她更知道这个时代这个制度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她想反抗，想改变，可她力不从心，甚至到了最后，她只能随波逐流，成为这样的人。
好在如今的她还存有最后的尊严和理智，但愿这种东西，能一直陪着她，直到最后。
年夜很快到来，容楚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住在宋杳宫里，只不过为了容瑶要回宫的事情，沐太后忙碌了不少，皇上偶尔会过去看看。
宫里的年味很浓，小丫头和小侍从们都是最开心的时候，他们到了年底的时候，总觉得主子门似乎格外开恩，所以大家也都要闹得疯了些。
宋杳却觉得自己和这些事情都没关系似的，她的身子一天天重了起来，心情也越发烦躁起来。
熬过了年初，转眼又到了十五，本就是节日的今天，恰巧又是两对璧人的成亲典礼。
宋杳是一定要去的，容楚也不好拦着，只让人多注意些，给她添了几件厚重的衣服，周围又小心翼翼守着好几个侍卫，这才让她去了。
宋杳鲜少出席这样重大的宴会，除却上次封后典礼之外，几乎没有人把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个皇后却是第一个有身孕的人。
她这一露面，所有人心里的算盘都开始打了起来，她是皇后生的是嫡皇子，若是第一个生，又是大皇子，无论如何，这都是许多人眼里的阻碍，无异于眼中钉肉中刺。
她坐在皇上身侧，旁边是沐太后，沐太后见她来了，不由得便伸手拉了一把。两个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之感，沐太后不管后宫，所以许多事都是瑾太妃去打理，宋杳虽然身为皇后，却没有惠贵妃有人脉和地位，她们俩可以说是后宫里最难的人了。
“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沐太后和善问道，宋杳微微愣了愣，随后道:“皇上都有让人精心照顾，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沐太后点头道:“那就好，有身孕是很辛苦的事情，倒是为难你了。”
宋杳笑了笑，随后道:“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臣妾的福分。”
沐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待会不要坐太久了，这里人多，放心待会儿人多挤着了，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凑个成亲典礼的喜气罢了，你若不舒服，便早些回去。”
宋杳道:“臣妾倒不是来凑热闹，只是这两对新人都是臣妾故人，她们如今在宫里成婚，臣妾多少应该尽点心力。”
沐太后了然，叹口气道:“原是如此，那便多派几个人守着，可千万莫要出了什么乱子，这可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
宋杳点头道:“臣妾知道的，等差不多了，臣妾便会回去了。”
沐太后这才似乎放心了的点了点头。
等到送入洞房的时候，新郎官被扯出来陪酒，沐太后已然坐不住回去了，瑾太妃和各个朝臣们敬酒闲聊，十分畅快。
傅青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大的红人，敬酒的似乎都朝着他那里去了，谢阳那里大部分是武将，谢阳又不怎么爱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开始灌酒，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宋杳到不了傅青跟前，便去了谢阳那里，那些人一看到皇后来了，纷纷退开，只有这样愣过之后，行了礼。
宋杳拿了杯茶，对着谢阳道:“恭喜。”
谢阳微微低下头，和宋杳碰了下杯，随后道:“多谢娘娘。”
宋杳摇了摇头，看向傅青那边，微笑着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的情景，没想到一转眼再仔细看你们俩竟然是在婚宴上。”
谢阳轻轻“嗯”了声，宋杳又道:“你倒是没变，还是从前那样沉默寡言，不爱多说话。”
谢阳看了宋杳一眼，很快移开目光轻声道:“宫里从来都是是非之地，言多必失，如今有了家室，更是不敢多话了。”
宋杳盯着他看了很久，盯得谢阳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问道:“前几日我见过周渺，听她说，你父母似乎不太同意这门婚事？是吗？”
谢阳微微一顿，好半晌才道:“家父……”
宋杳打断他道:“你会对周渺好的吧？”
“当然，她是我的妻。”谢阳几乎是立刻回答，字正腔圆，声音不小。
宋杳看着他，笑道:“那，再次恭喜你们了。”
谢阳点头，躬身行礼。
宋杳绕过人群，站在门口靠着门看着傅青来回应付着过来敬酒的人，他的大红喜服上已经沾满了酒渍，颜色已经染成了深红色。
大概是宋杳看得久了，傅青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越过人群，朝她这里走来。
宋杳站直了身子，看着傅青微笑着问道:“开心吗？”
傅青道:“当然。”
宋杳失笑道:“这下美梦成真了，什么都有了，是不是高兴坏了。”
傅青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想说什么？”
宋杳看着他，半晌道:“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想来祝福一下你，恭喜了。”
“多谢。”傅青回答得很快，随后伸手道:“礼物呢？”
宋杳一愣，傅青又道:“礼物都不带，就带着个大肚子，你是出来添乱的吗？”
“怎么？你担心？”宋杳看着肚子问道，“何止是我，皇上可一直盯着呢，你千万小心，否则我们都得陪葬。”
宋杳“啧”了一声道，“哪有那么严重，皇上又不是什么。”
“对了，我问你，你除了素素之外还会娶别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傅青有些突然，好半晌才道:“什么意思？怎么这时候问这个？”
宋杳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刚才也问过谢阳了。”
傅青半晌道:“这件事我不能保证，因为朝堂瞬息万变，有时候是一定会有所妥协的。”
“我只能保证，我只爱她一个。”傅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