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容楚猛然站起身来，宋杳回头看了眼他，忽然抖了一下，对着明月道:“明月，去拿衣服来。”
明月愣在那里，被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随后急忙跑走了。
宋杳急忙吸了几口气，对着徐正远道:“师父，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您下次进宫，我们再吃吧。”
徐正远起身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道:“皇上，既然您有事要忙，草民便告退了。”
容楚捏了捏眉头，无奈道:“突发急事，怠慢了老师，朕下次给老师补上。”
徐正远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宋杳，便转身走了。
容楚这才问:“怎么回事？朕前几日过去不是还好好的吗？病情不是也得到了控制，怎么就突然殁了？”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发抖道:“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奴才是柳昭仪宫里的人，方才柳昭仪前去探望，发现了不对劲，这才让奴才来禀告皇上的。”
容楚“啧”了一声，宋杳刚巧换好衣服。两个人一道出门，到门口时候，宋杳道:“皇上，以防万一，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容楚顿了顿道:“刘喜，去叫蓝路。”
宋杳捏了捏衣袖，这也不知道算不算两个人的默契。
到了孙昭仪住的景清苑，还未进去便听见院子里已经哭成一片了，随着皇上驾到的声音，大多数哭声被迫停止，只剩下微小的啜泣。
进了院子，柳昭仪已经跪在了门口，她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宋杳喊了声:“柳姐姐。”
她才猛然清醒过来似的，对着两人行了礼，随后泣不成声道:“请皇上……请皇上为妹妹做主！”
宋杳顿了顿，随后便绕过她进了屋子。
孙昭仪躺在床上，脸白如纸，宋杳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她忽然伸手去摸了摸她的手，那是不属于生人的冰冷。
她紧紧抓住那只手，想把她暖热似的，她希望这是一个梦，除了面对父母的死亡之外，这还是头一个让她直面死亡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深深宫阙里，死一个人根本不稀奇，她们也知道，这种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到她们。
身子忽然被人一拽，那只手从手中被扯开，宋杳愣愣地看着它无力地垂下，她听见容楚道:“别动，让蓝路看看。”
宋杳扭过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双腿有些发软，直往地上扑。
容楚一把捞住她，将她抱在怀里道:“怎么了？蓝路，过来看看！”
蓝路往这边瞅了眼，无所谓道:“估计吓得腿软吧，不碍事的，我要看下尸体，你先带着她出去吧。”
容楚点了点头，一把将宋杳抱了起来，宋杳还在细细发抖，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容楚叫了她一声，宋杳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会是她？”
容楚看着她，好半晌才道:“蓝路会找到原因的，也许真的是她的病的原因，总之人已经没了，你……”
宋杳看着面前的人，她被他抱在怀里，靠着他的胸膛，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
她还记得，那时候夜里下雨，他们去捉凶手，那件湿了的披风裹在身上却是暖的，如今明明是大氅厚衣，却仍旧是冷的。
或许某朝一日，她也会如此凄惶地死在这宫里的某个角落，然后被容楚云淡风轻地一句既然已经死了……来总结一生。
她忽然从容楚身上下来，踉跄着跑到旁边的杂草堆里干呕起来。
“怎么了？”容楚急忙跟过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宋杳推了他一把，勉强道:“别过来，一会儿弄到你身上了。”
容楚便站在两步之外，欲言又止。
门口传来惠贵妃到的声音，宋杳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勉强止住生理上的不适，站稳了脚跟。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惠贵妃礼数周全，甚至脸上还带着和宋杳脸上不相上下的悲痛，她道:“皇上，孙昭仪这件事，臣妾也有责任，若不是当初臣妾一时失手，便也不会有今……”
“人已经死了，惠贵妃还要猫哭耗子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吗？”柳昭仪从身后走过来，带着哭腔道。
惠贵妃转过身子，对着柳昭仪道:“姐姐若是肯接受的话，妹妹现在便跟姐姐道歉，只是如今孙姐姐已经没了，妹妹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是这份愧疚压在心里，不说出来，妹妹实在难受。”
“若是你当初能想到这些，她便不会死！道歉？你道歉能让她醒过来吗？你道歉能改变这个事实吗？况且，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病死，还没定论，是不是你惠贵妃为了出气拿她当了出气筒，谁知道呢？”
“姐姐这话，妹妹便不爱听了，如今孙姐姐没了，妹妹跟姐姐一样难过伤心，可姐姐这话，难不成怀疑妹妹我？”
“够了！”容楚吼道，“这里是哪里？是你们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有什么话等真相查出来后再说！”
“是。”柳昭仪含泪道。
惠贵妃也跟着道:“臣妾遵命。”
“好些了吗？”容楚吼完便对着宋杳问道，宋杳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随后便站到柳昭仪身边道:“你放心，后宫出了这件事，不是孙姐姐一个人的事，这件事本宫一定让它真相大白，不管是病死也罢被人害死也罢，本宫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音落，惠贵妃便道:“本宫也相信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所以柳姐姐只用等着就好了。”
柳昭仪吸了吸鼻子，没有吭声，只对着宋杳道:“便劳烦皇后了。”
宋杳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道:“就这么个小院子，她这么久是怎么过来的呢？她过得开心吗？”
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问谁，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天空，像是放空了一样。
直到蓝路出现在门口，他才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