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这话是宋杳问的。
她看着容楚，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似的，开口质问:“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跟我说你亲眼看见的吗？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容楚，你说清楚，你在骗我？”
她步步逼近容楚，终于让容楚转过了身子，可是容楚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深深又深深。
她的眼泪忽然间就掉了下来，她不太清楚容楚的眼神想表达什么，但是她知道，容楚确实骗了他。
他没有反驳，就是真相。
宋杳只觉得双腿打算，她浑身发抖，连带着嘴唇也哆嗦起来，半晌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知道？”皇上眯着眼睛看他，眼睛里是疑惑和不可置信。“你真的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吗？朕以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难道不是吗？”
这件事让皇上意外，确切地说，是非常意外，他这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太过低估这个孩子了。
“父皇，当年的真相其实不应该跟我说，更应该跟老师说不是吗？您将母妃从老师身边夺走，如今时过境迁，过头来讨论母妃死亡的这件事，最最应该知道真相的，不是您被夺了妻子的兄弟吗？”
他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却也让屋子里的所有人猛然意识到，皇上其实一直都知道真相，也知道一切，只不过他不肯说，他宁愿被容楚误会，也不肯说出来。
那么他要保的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是皇后，此时张家倒台，皇上可以毫无顾忌将一切都说出来，但是他不仅不说，仍旧试图将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他究竟要保谁呢？
容楚这番话让徐正远和宋杳都清醒过来，他接着说:“您做了这种事，却没有将人保护好，到头来老师还对您如此衷心，也真是……很奇怪啊。”
“其实……”他转头看向徐正远，“太傅，我自小跟您，没见到您之前，母妃也曾向我多次提起过您，但是她总是说‘那个人’，她喜欢说，那个人读书很厉害，好多文章看一会儿便能背过了。她也经常说，那个人武功也厉害，在战场上不知道赢了多少回呢。她说完就会叹气，最后都会说，希望有个人能对他好一点啊。”
徐正远微微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
容楚道:“母妃还想再看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可到了最后，你也没来见她。她死的悄无声息，史书上她的记录寥寥几笔，宫里所有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避如蛇蝎，我那时候还想过，您会不会出现，替我找到杀她的凶手。后来，您出现了，可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容楚低头，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掩饰情绪，很久后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发哑，“很久后，我才意识到，母妃在你们眼里，可能就是个笑话，没有人会对她付出真心，她可悲又仓促的一生，大概除了我，没有人再在意。”
“不是的！不是的！”徐正远红了眼眶，不停地摇头，他踉跄着往后倒去，被宋杳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皇上也突然站起来走过去看他的情况。
徐正远推开两人，看向容楚，急切道:“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笑话，她是我毕生所爱，我明白，也清楚我对不起她，可是……我先是臣，后才是夫啊，我没办法，那时候……我……”
容楚背着手站在那里，冷淡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您不必如此，母妃到死也不曾怨过你，只能说，她的悲剧，是命运的捉弄吧。”
徐正远忽然一把抓住皇上的袖子问道:“是谁？到底是谁？是谁非要害她？是谁杀了她？真相是什么？皇后……皇后对不对？是她？是她！”
“师父师父！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宋杳见徐正远已经有些情绪崩溃，急忙安抚道:“别激动，别着急，慢慢听皇上说，冷静好吗？”
徐正远哽咽出声，呢喃道:“是我，是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真的不是你！”皇上见他如此，无奈又悲哀，他开口道:“谢烟的死，真的真的，是个意外。”
“当然是意外，因为凶手本身要杀的人根本不是我母妃，我母妃只是无辜被扯了进去，白白送了命。”容楚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到现在了，您还不肯说是谁吗？我不懂，您为什么护着凶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皇上仰头闭上眼睛，他好一阵才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正的凶手的身份的？你为什么？没有对她……”
容楚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将手伸出来，凝视着微微发抖的手，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犹豫了。”
皇上叹一口气，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徐正远却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宋杳这时候却冷静的让人害怕，她仔细琢磨着两个人的对话，好一阵才道:“如果说宫内有谁会让太子殿下有所怜悯和疼惜的话，那也只有一个人了，沐贵妃，是吗？”
容楚看向她，又忽然转身看向窗口道:“你真的不笨。”
宋杳愣神加不可置信，好一阵才道:“所以那时候，是沐贵妃想要杀皇上吗？”
皇上叹一口气:“她恨朕，恨朕不仅负她，还将她最好的朋友也推进了火坑，这些朕明白的，朕都明白的，所以朕没办法下手罚她。”
“还没打仗之前，您和姨娘是订过亲的未婚夫妻，对吧？”容楚开口道。
皇上诧异地看向他，容楚道:“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他微微顿了顿，才道:“姨娘一直对我母妃的死耿耿于怀，甚至不惜最后下毒杀你，这让我开始怀疑起来，因为这件事本身姨娘也是受害者，她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反倒时常自责，对我过于好了，对你下毒，让七妹远嫁，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我开始怀疑起来，毕竟，总不会有无缘无故拿自己女人的人生换别人儿子前途的好人的吧？”
“所以，我便去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