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样惊讶？”皇后笑道，“没见过这样的事吗？”
公孙萧摇头道:“只是不敢想，毕竟对方是一国之主，是皇上，这种事情不该根本不会发生吗？”
“哪有什么不会发生的事情，太子的生母，也就是谢府的小姐，那会不也和徐正远好的很吗？皇上说一句让她入宫，谁能有办法，不过那时候他们还没成亲，谢烟自然是干净的。”
她顿了顿，万般无奈道:“而我那会儿已经和你爹成了亲，我以为我爹也就是你外祖父会拒绝，我也以为你爹会抗争，可是都没有。皇上为了拉拢你外祖父，心思急切，连我成了亲也不愿意作罢，你外祖父也有此意，便来逼我。”
“若你爹当时有话，我必定不从的，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这样我才入了宫。”
公孙萧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听见皇后又道:“进了宫才知道外头有多好，我虽是皇后，宫里头却是从未间断的进人，皇上最长去的也只有谢烟那里，我这里除了新婚那一夜，便再未来过，给我看诊的太医是你外祖父那边的人，便也冒着生命危险，帮我瞒了下来。”
“后来你出生，皇上来过一回之后，便再也没看过，我却越发害怕，我怕你和你父亲越长越像，会遭他怀疑，也害怕被他查出来，你没办法活下去，你爹也要遭殃。所以，我才费尽心思拜托我父亲，找人将你送出去，那之后，我便再未有过孩子了。”
公孙萧眼眶有些发热，却不知道说什么，皇后又道:“你爹终究还是早早去了，皇上将你调回京里，是想看住你，我明白的，却很感谢他，感谢他让我们再聚。”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公孙萧，公孙萧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一阵才道:“我会陪在你身边，陪到你老去，放心吧，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皇后点了点头，缓神道:“方才说了不提这事，我却又说开了，真是……”她无奈地笑了笑，喃喃道:“只是不说这些事的话，我的人生就毫无意义了，我时常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活，你爹去的时候，我觉得心都死了，还好还有你。”
公孙萧愣了愣才道:“你不恨父亲吗？他毕竟当初什么都没有做。”
皇后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我父亲跟他说了些什么，我父亲那个人重权重利，当初如何逼我的，我知道的清楚，自然也知道他受了什么样的威胁。”
“外祖父……”他沉吟一阵才道:“是这样的人吗？”
“不止呢，他野心十分大，当初留着你，也是为了这一天，毕竟为他光宗耀祖了。其实再往前一些，我是害怕的，我怕他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老了，没多少日子了，我可以借他的手办我的事，还能让他高高兴兴地接受。”
“这样可以吗？”公孙萧有些不确定。
“放心吧。”皇后道，顿了顿又叹气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咋样都回不了头了，本来以为太子还得时间才能死，没想到瑾妃真是帮了个大忙啊。”
公孙萧点了点头道:“我估摸着，是不是因为宋杳的事，让她有些着急了。”
“什么事？”皇后疑惑。
“太子和宋杳两个人有感情，宋杳的师父又是徐正远，皇上一向器重徐正远，太子如果和宋杳在一起，指不定皇上真会改变主意，尽管他一向看起来都对下一代君主不怎么上心。”
“有道理，大概就是如此，不然瑾妃那头也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就算瑾妃冲动，她哥也断不会是这样随便的人。”
公孙萧点了点头。
这边彻夜详谈，瑾妃那边也没闲着，容莘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母妃，径自坐在桌边，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在气什么？”瑾妃无奈道:“母妃做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不是想让你坐拥天下，成为最大吗？你怎么还……”
“我从来没让你这样做过，我说了，我不想回宫，你就这样逼我回来是吗？”容莘忿忿，他长大以后无数次厌弃自己这个身份，他甚至想要偷偷逃出去，让他们再也找不到。
他的父皇不在意他，基本不会关心他的死活，这让他感受到了足够的冰冷，也体会到了足够的自由。也因此，他体验到了人间的欢乐和美好，他喜欢那样的生活。
在特别小的时候，他记忆里的父皇还不是这样的，可是后来，他的父皇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让人心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决定要远离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可是他的母亲！她的母亲！竟然……
“你甚至害了太子哥哥，你简直是……”他说不出来后面的话，只质问道:“你小时候教给我的，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告诉我，要与人为善，要为人正派，如今，你自己在做什么？”
“莘儿……母妃……母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你啊！”
“你是为你自己吧，你想当太后，想在后宫称王称霸，想把那些欺负过你的女人都踩在脚底，你想让舅舅家的人对你另眼相待，尊你敬你，是不是？”
瑾妃震惊地看着一向疼爱的儿子这样咄咄逼人地逼着自己，她软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当刘福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他替你做了多少亏心事？他为自己仗着我的名义，害了多少人？你们还不知足吗？”
他吼得没了力气，很久才喃喃道:“母妃，我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咱们娘俩能待一辈子，就行了。我不想整日斗来斗去提心吊胆，一个错就有人人头落地，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皇兄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就拜托你，看在我这样求你的份上，去向父皇坦白吧。”
瑾妃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很久很久才道:“原来，我现在才了解你，原来，别人都比我更懂我儿子，我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太不可原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