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门被敲响，徐正远咳嗽了一声，两个人都收了收情绪，将人叫进了屋子里。
宋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殷切问道:“辛苦您啦，怎么样？小晷表现得还好吗？”
徐先生揉了揉肩膀，坐在椅子上接过宋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还不错，那孩子很有天分，武学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不过只要勤加练习，也是个能成气候的。文学上倒是可圈可点，未来必成大器。”
宋杳笑道:“您难得这样夸人，给那小鬼头听见了，还不高兴死了？”
徐正远正色道:“那可不成，不能告诉他，男孩子易燥易骄，你可别让他高兴过了头，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宋杳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吗？”
师徒俩互相闲聊了好一会儿，几乎忘记了皇上的存在，皇上无奈只好轻声咳嗽两声，宋杳这才让开了坐在一边。
徐正远却道:“山里风重，皇上金贵龙体，过了今日便早早回宫里去吧，不然有个万一，草民几人可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方才脸色还好的皇上，脸色忽然暗了暗，笑道:“太傅这是要赶朕走么？那会儿不是还让朕多留几日么？怎么突然间又要赶朕走了，可是朕给你添麻烦了？”
宋杳心里一阵翻涌，那个只会对着她冷脸充满杀意的人，这时候一把年纪了却还委屈的像个孩子似的，并且在这委屈里，似乎渗透出了一点点不知名的温柔。
宋杳忽然有些心疼他。
如果他不是君，只是容洙，只是个和师父并肩作战的好兄弟，那么他们会不会有可能呢？或许不会，毕竟师父至今心里还记挂着那个谢姑娘的，可是没有绝对的事情。也许他不受身份的禁锢，勇敢一些，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他们现在闹成了这个样子。
徐正远听了皇上的话也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忘记了，我只是瞧见你身子不适，怕你伤了身体，既然无碍，你想住便住着吧，这大殷是你的天下，哪个人敢赶你呢。”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唏嘘，又似乎有些怅然。
皇上也吹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了，徐正远忽然站起身道:“皇上今儿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辛苦了，今儿便早些歇息吧。”他看向宋杳:“将皇上领去收拾好的房间吧，这会儿想必屋子里已经热了，替皇上布置好床褥，伺候他休息吧。”
宋杳正要答应，却听见皇上道:“太傅客气了，朕还不困也还不太累，还有许多话想和太傅说，太傅若是不嫌弃朕的话，便再陪朕聊一聊吧。”
徐正远顿了顿才道:“方才去散步不是已经聊得够多了么？再聊下去，便又是那陈年无趣的旧事了，我今儿累了，不想再同你吵了，你休息吧，明日再说。”
他站起身要离开，皇上急道:“便就是说这件事，我想现在时机成熟，也该是彻查这件事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宋杳和徐正远都是一愣，徐正远率先开口道:“你……你说什么？”
皇上两步走到他跟前，抬起手来，顿了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决定，重新查这件事，给你给容楚给谢烟给容瑶和她母妃，给你们一个交代。”
徐正远忽然伸手抓住皇上的衣领，他脸色通红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查？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扶住徐正远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好半会儿才说:“那时候，我怀疑皇后，可是张家势力太大，我登基不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委屈他们。”
宋杳一愣，徐正远也愣住，良久才怔怔松开了皇上。
宋杳以为她师父太过惊讶有些懵呢，却没想到他师父忽然发力，一拳打到了皇上脸上。
皇上被打的踉跄了两步，她师父还要往上冲，宋杳急忙伸手去拦，一边拦一边道:“冷静，师父，你冷静好吗！那是皇上！是皇上！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容洙，你打出来个好歹没有人会好过的，冷静冷静好吗？”
徐正远眼眶红得厉害，它抖着指头指着皇上，问:“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娶她？为什么！娶了她又保护不了她，你既然爱她，就该知道那里头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为什么带她进去，为什么啊？为什么带她进去了却不保护她，为什么看着她枉死，却一点也不难过，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能忍这么久，啊？？？”
“我根本不喜欢她！”皇上被问得逼急了，直接脱口而出，他拉开宋杳，紧紧揪住发愣的徐正远，恶狠狠地带着不甘心道:“我就是不想让她和你在一起，没错，我是嫉妒，我嫉妒她可以拥有你的爱，我嫉妒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我……”
“皇上！”宋杳声嘶力竭地打断他，“别说了，别说了！”
皇上这才似乎反应过来似的，怔怔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良久，徐正远才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踉跄了一下，宋杳连忙扶住他，很久才听见他喃喃道:“别说吓人的话，容洙，我求求你，别总做一些让我无所适从的事情好吗？”
皇上闭上眼睛，好久才道:“是我错了，我方才气急了，胡言乱语了起来，你不必在意。”
他似乎稳了稳心神，站起来对着宋杳和徐正远道:“罢了，朕再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太傅若不想回朝，朕也不再强求。不过，那件事既然说了查便一定要查，不过朕在宫里，做什么都不方便，这事便交给宋杳你了，你可以去找容楚帮忙，既然是他母妃的事情，我想他断不会拒绝的。”
宋杳懵了懵，疑惑道:“我……我吗？”
皇上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山里朕住不习惯，便先回宫了，你来时说声便可。”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只剩下宋杳和徐正远为不同的事情愣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