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绵绵的小雨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烟雾。
路边，一辆跑车开了进来，刺耳的刹车声，慕南北打开车门跑了过来。
湖边，停着几辆警车还有一些搜救人员围着湖站着。
第二天了，搜救人员还是没有找到尸体，但是附近的监控显示安素素的确在这里投湖了，她的鞋子和手机都放在湖边。
慕南北站在湖边，一夜没睡的他眼眶发红，胡渣冒青，气场阴沉，比今天的天气还要阴沉。
风夹着小雨打在慕南北的脸上，让他一激灵。
“先生，这里暂时不可以进来，请你出去。”
搜救人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本来天气不好又遇到这种事，人的心情都会变差，再看到随意乱闯的人就更难有好脸色了。
“安素素这个女人在哪里？”
慕南北攥紧了拳头，安素素的名字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他突然的有些恐慌，不敢说出这个名字，回来的路上他想，他早就希望这个女人去死了，现在死了也正和他意。
但是此刻，当他要直面这个问题，而答案就在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心慌。
是了，这个女人留下了一堆疑问，现在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他生气的只有这个。
“你是安素素的家人？”
得到肯定回答搜救人员的脸色更难看了。
“暂时还没有找到，节哀。”
“没找到？那凭什么说是安素素？”
慕南北怒了，没找到那就不是安素素，凭什么这些人就定了是安素素？
“这个我们是可以确定的，监控里明明白白的看到是安素素，而且她的手机和鞋子都在湖边放着，不可能有错。”
慕南北跟着搜救人员去看了监控，他想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安素素，但是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披肩的长发被夜晚湖边的风吹得凌乱，那人偏过头来露出的是安素素的脸，身形姿势，慕南北不可能认错。
慕南北的脸色变得难看，直起了身来，胸口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狰狞了几秒，他想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但是有些情绪却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慕南北一拳打开了门，像是暴怒的野兽一般迅速的离开了监控室。
胸口翻腾的情绪憋得他难受，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好像胸口的肉被从里面撕了开来，露出鲜嫩的内心，那里面已经腐烂的一块心脏被一只手挤压着，生生的要拿走他的命。
慕南北跑到了车上，关上门，脑袋磕在方向盘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曾经咒过安素素去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真的会死，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真的死了那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现在安素素死了。
良久，慕南北攥紧了方向盘的手漠然松开，既然那个女人死了，那他也就不用再想那些问题，或许只是季宇飞扰乱他的把戏而已。
仅此而已。
慕南北这样想着，但是心情却没有办法平复，他看着不远处的湖，烟雨之中迷蒙凉森，像是一只张着嘴的怪兽，看似平静却时时刻刻等待着吞噬猎物。
安素素，不要这么残忍。
突然的搜救人员像是找到了什么，慕南北的眼睛一亮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当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慕南北像是灵魂被锤击了一下。
是安素素带着的婚戒，这只戒指她从戴上那天开始就没有拿下来过，现在出现在这个湖里……
“她人呢？”
慕南北抢过了戒指牢牢的攥紧在手心，不自觉声音里也带上了些颤抖。
“没有找到，现在考虑的是，这条湖连着后面的水库，所以有可能找不到了。”
搜救人员皱着眉头，如果再过两天还是找不到他们就会选择放弃，从监控和湖里找到的东西看已经可以定案了。
“找不到？”
慕南北沉下脸，开什么玩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面的水库我们也不可能抽干，最多在湖里找。”
两天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再找到，搜救人员已经放弃了，慕南北也有找人过来找，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现在她的尸体已经不重要了，在法律上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慕南北精疲力尽的回到家，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着他的顾菲儿，乖巧的笑容一如往昔，慕南北此刻却没有了去爱怜的感觉，就好像支撑着他的那口气已经消失了，他宠爱这个人的理由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他到底都在做什么？
慕南北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走进了家里，走到沙发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顾菲儿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不正常，以为就跟以前一样是工作遇到烦心事了，她眼睛转了转，想到这个时候说刚刚好。
“我跟你讲个好消息。”
顾菲儿笑眯眯的走到他的旁边坐下，从桌子上的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你看，我前几天去找了安素素，她签字……”
顾菲儿的话没说完，被慕南北的目光吓了一跳。
“怎么了吗？”
慕南北看着她的目光垂了下去，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离婚协议书，看了几秒，就在顾菲儿的手快要发抖的时候，他伸手拿过了协议书，翻到签字的那一页，上面的字迹看的他眼眶发热。
慕南北一双凌厉的眉眼冰冷的看向顾菲儿。
“你跟她说了什么？”
顾菲儿慌了一下，但是想了一下，慕南北今天才回来，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顾菲儿逼着安素素签了字后，一时得意，想到慕南北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就自己跑出去旅游了几天，所以也错过了安素素自杀的消息，如果她知道了根本不会拿出这份离婚协议书，还在慕南北面前露出了马脚。
慕南北看到了她的慌张，心里的怒气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
“疼。”
顾菲儿吓得往后躲，但是手腕被慕南北用力的攥紧在手心，让她根本无处可躲。
“你跟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让她想不开的去自杀？”
慕南北咬着牙，通红的眼睛看着渗人。
顾菲儿的眉头一跳，自杀？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我去找她，让她签字给你自由……”
“不可能，光是这些那个女人不可能会签字，也不可能会自杀，你还做了什么？”
慕南北不信，那个女人的坚韧他看着眼里，他无数次的打击她，刺激她，她都依然坚强，怎么可能同样的话顾菲儿讲出来威力就那么大。
“你隐瞒了我什么？”
顾菲儿畏惧的往后躲了躲，咬了咬唇，才又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安伯母当时刚好去世了……”
慕南北的瞳孔皱缩，对了，安姨，安姨去世了，安素素跟他说的，让他赶紧去医院，但是他没有相信。
该死的，慕南北的心里开始后悔了。
“而且，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不是总说希望她去死……”
慕南北像是被雷电击中，手掌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目光死死的盯着顾菲儿，心里的血液翻腾着，这头野兽迫切的想要用鲜血来稳定。
“又不是我编的，我只是传达了而已。”
顾菲儿无辜的抿着唇，一双眼睛看着地面，那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委屈，而是深深的报复。
你为了她这样对我，那你就背负着杀死她的罪名吧。
慕南北的手脱力的松开，此刻的他不堪一击。
“南北，她都死了，那我们的婚礼……”
“滚。”
慕南北低吼着，气愤的踢翻了面前的桌子，侧目看向顾菲儿。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下去陪她。”
顾菲儿吓得发抖，然后又有些生气，拿过包气的跺脚，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门被用力的关上了，慕南北躺倒在沙发上，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他一直握着的手心放了开来，那中间银色的戒指发着微微的光。
他还记得当初买这个戒指的时候，安姨放弃了和父亲结婚，他被恩情所累，被迫和安素素结婚。
当时的他清高的拒绝了安姨的资助，用着自己工作赚来的钱买了一对素戒，安素素收到它的时候眼里闪闪的泪光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
明明这对戒指在安素素看来应该是寒酸的，但是她却是饱含着热泪的感激。
慕南北想过要对她好的，反正已经结婚了，他也没有别的喜欢的人。
可是后来接连的出事，让他对安素素这个女人彻底的死心。
父亲因为苦闷而醉酒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而当时坐在副驾驶的安姨也成了植物人。
失去父亲的痛苦让他怨恨上了安素素，这都不是两人再也无法在一起的最终原因。
而是那一次，他和安素素一起被绑架，两个人辛苦的逃了出来，他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而安素素那个女人竟然丢下他自己逃跑了。
谁都不知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绑匪，而那群绑匪告诉他安素素丢下他自己跑了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怎样的痛苦，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爱着安素素的，也是同时他决定要将这个背叛了爱情的人从心里彻底的挖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结束生命了的时候，是顾菲儿闯了进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从绑匪手里救了他。
他看着顾菲儿在他的面前被绑匪玷污，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对顾菲儿负责。
仇恨和责任让他忘记了曾经对安素素的一切感情，而现在随着安素素的死亡这些感情争先恐后的从他腐烂的心里冒了出来，纠缠着，让他痛得快要窒息。
这么多年，安素素你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你这个背叛了爱情的人也会这么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