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想约一个厂妹可不容易——没有微信，没有手机，电话永远找不到人，她还永远躲在深闺无人识，基本上都不会出现，要不怎么那么多男孩就喜欢找女工多的厂进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朝夕相处好抱得美人归呀！
秦风的车守株待兔在门口足足候了一个钟头，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佳人。李幸之不是故意耍心机迟到的——他们压根就没有约好时间，打那天通过电话以后每次都阴差阳错地没有联系上，所以一个怕错过，一个想着应该没那么早，直到早上晾衣服的时候随便望了一下窗外，才知道人家早就候在外面了。
于是她赶紧收拾收拾跑了下来。还好不是精致的猪猪女孩，化妆换衣服起码一个小时的那种，她出行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干净整洁即可。再说了，她现在就算是想画个妆啥的，条件也不允许啊！
工厂里走出来的妹子，骨子里都透着质朴。从宿舍蹦蹦跳跳跑出来的女孩一身有些臃肿的冬装加牛仔裤，脚上普普通通的小白鞋，浑身上下无半点装饰，却是青春逼人，令人忍不住就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李幸之气喘吁吁地坐上车，抱怨道，“你来了多久啊，也不跟我说一声，让门卫带个话也好呀！”怎么这么傻呢，果然在老家的时候就没看错，这个人长的帅气，可脑子有点不好使啊……
秦风努力把脸上的笑意控制一下免得那么痴汉，闻言温和地说道，“我也没有来多久，正打算去找你呢……前几天都有打电话到宿舍，可一直都找不到人，很忙吗？”
李幸之想了想，门卫大叔的确有提过有她的电话，可是这个礼拜生产有点忙，连她们新人也开始加班了。礼拜三要学R语，礼拜四在培训，礼拜五加班……好像一个礼拜都没有准时回过宿舍，怪不得没接到电话。
秦风也想过去宿舍找人，可开车来到这边的时候，仅仅是路过，那里的女孩子就大惊小怪地过来指指点点，另他十分不喜。想起阿城说起过的一些事情，怕自己会给李幸之带来困扰，便没有下车。本想着跟上次一样在路边偶遇，可这次再也没有上回的运气，李幸之下班的时间飘忽不定，他楞是一次也没有遇上。
说这话车子已经启动了，李幸之忽然“呀”地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脑子！一着急连衣服也忘记拿了！”都怪秦风啦，害她匆匆忙忙地跑下来，仔细收在柜子里的外套也忘得一干二净。
秦风吓了一跳，还以为忘了啥呢，原来是件旧衣服啊，“没事，我也不差那一件衣服，下次再说吧！”经过这次坎坷的约会经历，他深知两人碰面实在有点困难，不过……
“真的吗？这么说明年咱们就是同事了？”李幸之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还以为秦风他们在开玩笑呢。秦氏那么大的公司，秦家大少会跑到工厂上班？最起码也是市中心、写字楼，运筹帷幄什么的。“当然了，这边离家近，也是家里现在非常看重的项目，我打算从这里开始学习，不好吗？”秦风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应付着某人的好奇心。
哦！原来是这样。有钱人的想法……穷人不懂，也不需要了解，只要拼尽全力活着就很忙碌了呢，哪里会有所谓的职业规划，人生目标。李幸之也就是随口一问，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马上也快过年了呢！”
“对的，只要一个多月了吧。”秦风好奇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家过年？不想家吗？不会哭鼻子吧！”
“怎么会！”李幸之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刚出来2个月嘛，挣的钱还不够路费的，回去干嘛！出来的时候就跟我妈说好了不回去了！”没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另一个时空她也早就习惯了在外过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同龄人的孩子都从打酱油变成高中生了，她还单着。在外面的人全部回乡以后就显得格外瞩目。尽管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催婚的，惋惜的，各种揣测和探寻的眼光让她烦不胜烦，偏偏这种场合到哪里都逃不掉，久而久之她就干脆不回去过年了，宁可一个人呆在，自在。
至于想家哭鼻子什么的……她才不会承认上辈子第一个在外过的年三十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得昏天暗地……
但这次才不会，厂里早就开始统计回家过年的外地员工了。回老家的，厂里会统一帮忙买火车票。像李幸之这样选择在厂里过年的也有好几个，厂里也都做了妥善的安排。
年三十食堂有年夜饭，和值班人员一起联欢。年后还有电影票、演出门票，让他们在假期也有娱乐。如果愿意的话，在厂里值班也行。李幸之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了几个月，没道理大过年都还要挣钱，人生的意义何在？于是果断拒绝了工资翻倍的春节加班，打算好好过个快乐年。
女师傅和班组长都邀请她去家里过年，这让李幸之非常感动，但都委婉地拒绝了——毕竟她只是外人，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横在别人家里总觉得不自在。她满怀憧憬地跟秦风细数起自己的打算：初一去看电影，初二有演出，初三想去市区走走，魔都好多地方都还没去过了……
女孩子眼里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一点儿也看不出委屈，看来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秦风很佩服李幸之对生活的积极态度，还有乐观开朗的性格——想当初他刚出国的第一个春节，尽管不为生活发愁，身边也有众多同学，好友，还是免不了想家思念亲人，心情有些低落，而李幸之的脸上却从来没有这些阴霾。
她的家庭一定不富裕，甚至可能比较糟糕，否则她也不会在年底了还必须出门找工作，哪怕受伤了也不允许多休息几天。穿着寒酸的衣物，吃着厂里的食堂，工作也非常繁重，可每次见到她，从不曾听到过抱怨，脸上还一直带着笑意，不得不让秦风打心底心疼这个女孩。
“中午吃什么？我晚上订了西餐，中午你来选。”秦风决定今天带她吃顿好的，瞧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嗯……我想吃辣的，有川菜或者湘菜吗？”李幸之想了想说，一连吃了几个月食堂，她感觉味蕾都失去正常的功能了……特别是这个月，就连外面的小面都没吃过一晚，她都馋死辣椒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