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秦风打开作怪的手,后仰着靠在墙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从小到大学业顺利,家境富裕,秦风几乎没有感觉到挫折。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安排得仔仔细细的,他也对自己的表现一向充满自信。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有些丧气。
也许二十几岁了再来谈这些有些可笑,但是他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这一点。家里面让他开始做事了,他也信心满满,自信能够解决一切难题。然而仅仅是一个开始,一场意外的事故,在没有人帮衬的情况下,他的应对是非常糟糕的。
记得刚回国的时候,同样的事故他也遇到过。当时刚回来不习惯这边的方向盘位置,不小心和别人发生了碰擦。当时很快报警,家里也很快出面接手了后续的事故处理。他了解到没有人受伤,双方的车子也只是轻微碰撞,就没有往心里去直接撩开了手。
现在想来,虽然只是一场轻微的交通事故,需要去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吧?应该要去警局做笔录,或许还要去医院检查,还有保险……需要什么手续他完全不知道。后续修车、赔偿什么的更加没有概念。他只记得当时在警察的处置单上签了个字,这就是他唯一做的。
以前可能觉得没有必要关注细节,大方向上掌握就行了。经过这次的意外,他才注意到细节决定成败。原来受伤了是不能随意搬动的,住院是需要自己联系护工的……等等这些,都是平时他完全不会关心的小事。
王之冲摸摸头,大概有点理解好友的想法,“嗨!就这么点儿小事,至于吗……”这是被打击到了?
他的家境比秦风稍显不如,但也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的是王家以工程起家,比较接地气一些,王之冲从小跟着父辈们也见识不少,比起秦风的清高,他平时未言语先露笑,八面玲珑。都的铁杆哥们,他也就不哄人了,想了想恢复了正经,说道,“风哥,这其实不怪你。有时候吧,你可能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在国内,咱们想办点事儿,可没有那么容易哩……”
秦风少年求学,后来出国也是呆在象牙塔。他没有像其他富二代那样骄奢淫逸已经很好了,但是高高在上不是人间疾苦是免不了的。秦家这一辈除了他这么一根独苗,其他都是女孩儿。虽然说并不会重男轻女,可传统思想上的接班人还是默认就是他。也许是保护太过吧,他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些欠缺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加上秦风的年纪也大了,这才有了这次让他出来历练。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嘛,很快就让秦大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不要说那个八面玲珑的李阳,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发小王之冲都比他做得好。
王之冲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没有多大的事,咱们只是一开始没有想那么多不是吗?那位小姐伤的不重,医药费护理费我们打点好,后面是补偿做好不就行了?”他父亲说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出现了问题不要紧,及时解决就行了。哪怕他们没有经验,后面处理得完美不就行了吗?
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他嬉笑着朝病房的放心努了一下嘴,“怎么?还是难受?你以前也不这样啊老秦,这是心疼了?一大早就跑过来守着……”话说回来,湘西的女孩子颜值还真不错诶,随随便便跌一跤,就能抱个小美人,嘿嘿嘿……
王之冲严重相信是这个女孩子的美貌影响了老秦的正常发挥。不信你要换成一个老头子……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秦风哈哈一笑,总算从自我怀疑的低落中走了出来。如果撞的是一个老大爷当然会不一样了……撇开别的不说,里面的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怜惜呢……
都是如花朵的好年纪,自家的姐妹们稍微擦破一点油皮都要大惊小怪,李小姐却孑然一身连个亲人都没有。可即使是这样她好像也一点都不会沮丧,刚才还笑吟吟地问自己吃了早餐没有,好像和他并不是事故的当事人,而是相处很久的朋友。而且……秦风有种错觉,总感觉人家把自己当成了小辈,因为这种感觉在家中常常会有……
说起这个,秦风也和王之冲讨论起这件事情后续的处理。他们一直在这里耽搁肯定不行——实际上能帮的忙很少,如果他们愿意,县里自然会很好地处理李辛之的问题。李阳也隐晦地表明了等她伤好了,由局里出面安排一个实习的职位。
这年头公务员考试刚刚火起来,对于县乡一级的各种企事业单位来说,经人介绍进单位是再普通不过的了。正如李家父母之前想的那样,如果在某单位找一份临时工的职位,哪怕工资低一些,也是极体面的。将来谈婚论嫁也增色不少。女孩子嘛,轻松安逸就好。
如果是一个货真价实刚毕业的农村姑娘,这个安排再好不过。甚至有些因祸得福的味道——要知道李家没有显赫的亲戚,县里也没有熟人,因此连一个实习的岗位都轮不到,在会想着出门打工。再加上秦风等人财大气粗,治疗、补偿也不会短缺,在李阳看来,这样的安排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可李辛之是重新来过的……
躺在病床上有时候她也会想,假如换成从前,她一定会欢天喜地地接受这个安排。没有人知道当时她无法实习的失落,也许留在县城找一份工作,将来会有一个家境殷实,相貌平平的人追求,嫁给一位本地公务员或者城里人,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在这个小城里不悲不喜,是最好结局。这也是当时人们心中对女孩子归宿的最好幻想吧……
那个时候偶尔回来,她也会羡慕那些嫁在本地的女孩子。例如她的同学王春梅,后来嫁给刘敢成的,她没有出门打工,20岁就嫁给了刘敢成,两口子在家开了个养猪场,每年的收入也很可观。每年回家的时候总是看见她穿着随意地天天打麻将——不用上班,没有业绩压力,更加不用担心房租到期。
不必为了工作卑躬屈膝,也不必愁哪里的工作餐更实惠好吃。没有永远挤不上的地铁,也没有凌晨回家打不到车的恐惧。在外面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咬牙打拼了多年,却买不起城里的几平米。到最后故乡成了回不去的远方,而城市,却永远也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