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本来就疼痛难忍的李幸之也有些吃不消了。等到把住院手续办好安顿好,她也昏昏欲睡起来。临睡着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太倒霉了,别是老天爷反悔给她这个重来的机会了吧……
本就是计划出远门,她该带的证件都带着。事情也很清晰明了,有劳动局的领导背书,医院也没有质疑什么的,按照秦风他们的要求给了最好的病房,最高级的护理等级。见李幸之沉沉睡去,秦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拉着王之冲从病房里退出来,瘫倒在走廊的椅子上生无可恋。
今天这叫什么事儿?!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撞了邪了,唔,不是说湘西这边还有“赶尸”啥的,前天他们在老乡那里落脚,人家还讲得惟妙惟肖,把他们这群外乡人吓唬得一愣一愣的。会不会……他们不懂本地的规矩,撞了什么脏东西?
要不然他真的无法理解今天自己的糟糕表现。就算拉肚子是身体不适,可他平时身强体健,也不至于蹲个坑就摔跤吧?别人没有怪罪,那个受伤的女孩也并没有迁怒他,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回要不得人家给自己当了肉垫,他可能摔得更惨。
当时真的是腿一软,整个人砸向地上去的。女孩也是瞧见他往门槛上倒去,情急之下才过来扶他,结果……想起那张睡着了还因为痛楚而皱起的眉头,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手里……真是没脸见人了。
“咋呢?难过了?愧疚了?不是我说,老秦你也不至于吧?”王之冲一路跟着跑前跑后,这会儿也累得够呛。见好友还在长吁短叹的,诧异起来,“多大个事儿啊!你也不是故意的,人家的伤也无大碍,要说丢人,这不大伙儿都走了吗?”他知老秦爱面子,这不主动开口让大家都散了吗?作为一个好基友,他简直不要太贴心呢。
秦风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这时候知道自己丢人了?刚才哈哈狂笑把整栋楼的人都引过来的人是谁?是谁?
丢面子什么的……不爽是肯定的,但是并不值得他纠结。他望着前方安静的病房,想的却是那个女孩……
很奇怪,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当然她很美,但不是沪上那种娇生惯养的精致,也不是这边乡村如璞玉般天然。虽然一见面就兵荒马乱,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接触,但是整个过程中她都很冷静。哪怕受伤很重,除了一开始猝不及防叫了一声,至始至终她都十分克制。
当大家都很慌乱的时候,反倒是作为受害人的她及时制止了别人的触碰,他都没有想起来给对方披一件外套,那个女孩子却很好地照顾着自己。事实证明她的决定十分正确,刚才检查下来,医生十分庆幸地夸现场的人处置得不错——尾骨骨折并不一定需要手术治疗,只需卧床静养一段时间,疼痛感减轻就可以活动了。但如果当时搬动患者不当的话,却很可能造成移位,必须手术矫正才行,那时更遭罪,预后也不是很好。
听医生说完秦风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因为自己的鲁莽,给人家带来了二次伤害。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是怎样的一种沉静,才会在突然受伤、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毫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后续……要知道当时谁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着把人扶起来而已。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孩子,相反从小到大,环绕在身边的女孩子是个非常夸张的数字。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们有的聪颖,有的活泼,有人艳丽,有人清秀。但是李幸之……是叫李幸之吧,刚刚入院登记的时候他记住了,却是截然不同的。
很青春的年龄,刚好18岁,是最好的年华。穿着很寒酸,是非常乡土气息的款式。皮肤……只记得很白皙,五官明媚,加上脸上的小表情非常鲜活。一眼看上去正如她登记的那样,一个农村的女孩子,刚刚毕业,过来谋求一个职位而已,在本地的女孩子中这是最好的出路,也是最常见的。
但是秦风总觉得有些违和……也许是李幸之太冷静了?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孩子,难道不会慌张,不会抱怨,不会害怕吗?她的表现似乎太冷静了,冷静得像是经历过很多的中年人。
不过……想起之前问及她的家人,明明是本地人,却说没有亲人可以赶过来。本来医院想着要不要联系学校,她也拒绝了,诚恳地表示已经毕业了,没有必要让学校的老师为难。十分为别人着想。这让秦风难以理解——在他的理解中,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不应该是被精心呵护着的吗?为什么居然受伤了都找不到人来陪伴?
李幸之才不管秦风思维发散到哪里去了呢,她一大早从家中赶出来,马不停蹄地跑了学校、劳动局,水都没空喝一口。后来又被撞倒在地,乱哄哄折腾了半天,实在让她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安稳地躺在病床了,很快就陷入沉睡了。不过也就过了两个小时,她就醒了。
“嘶……”她是被痛醒的,身下不可言喻之处酸痛无比,这还罢了,口渴难忍,腹中饥饿,这也能忍……问题人有三急呀!想她本来就是想去洗手间的,结果在门口就出了事,后来……后来痛得都忘记了,这不又过了几个小时,能忍?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十分安静,看样子是个单间。唔……果然土豪么,随随便便就搞了个单间,想她住院也不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可是再好的待遇也不顶事儿啊,李幸之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想按铃,结果又“嗤”地一声痛哼出来。
这下动静大了,外面守着的人马上冲了进来。还是那么鲁莽,“砰”地一下打开门大步走到病床前,秦风一脸严肃地问道,“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他的跟班也狗腿地跟在后面,点头如捣葱地说道,“对的,对的,医生吩咐有不舒服就叫人,是哪里疼了吗?”
李幸之仰天叹了一口气,这是哪里来的两个二货哟……叫人你倒是叫啊,随便来个医生护士也好,没发现她够不着按铃?嘴里说着关心的话,手都不动一下!总不能让她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说自己那啥忍不住了?
她现在怀疑这人是专门来整她的吧?想骂人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