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的天出奇的热,而泗京却下起了一场淅沥小雨,打湿了原本就不太平的金环教。
佘冷急急从阶上下来,盯住巫极问:“你说什么?朝廷擒住了蝮蛇?”他眼中是少见的不安。
巫极低下身子回答:“是,教主。被朝廷的天罗地网所擒。现在被关押在牢中。”
佘冷现在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吼道:“去救人啊!还等什么?等蝮蛇死在牢中吗?还是等蝮蛇被朝廷策反?!”
巫极皱紧了眉头,劝解道:“可是教主,皇帝下令封锁了去大牢的每条路。而且还派重兵把守,我们想进去并非是件易事。这一次蝮蛇被抓是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况且,知道蝮蛇身份的没几个人。属下觉得这件事定有蹊跷。教主,您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巫极想的分外全面,佘冷紧锁着的眉头微微松了松。
蝮蛇是佘冷的心腹,在泗京潜伏数年。专门替佘冷打听朝廷之事,观察朝廷动向。在外和凤凰镰一样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根本不会有人猜到他会是金环教的人。这几年也好不容易谋到个一官半职,还没坐稳就被朝廷的人抓了。仔细想想,确实不太对劲。
佘冷握了握拳,狠声命令道:“给我查,到底是谁出卖了蝮蛇。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巫极点了点头,“遵命。”
这时清泉进来禀告,“教主,芈姑娘来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清泉对佘冷越发畏惧,已经不敢抬头了。
佘冷一听芈瑛来怒气淡了不少,声音也平和了些,道:“请他进来。”
清泉颔首:“是。”
芈瑛这次的到来自然是别有用心的,因为她也是听了蝮蛇被朝廷擒住的消息才来的。
佘冷走到芈瑛面前,很自然的握住了芈瑛的手,眼神柔和:“你怎么来了?最近金环教不怎么太平。”
芈瑛笑了下,反问:“金环教有太平过吗?”
佘冷微微笑着:“金环教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我听说蝮蛇被朝廷的人擒住了,所以特地来帮忙。”说话之间芈瑛悄然挣开了佘冷冰凉的手。
佘冷极为敏感的一个人又怎么察觉不了,再次握住芈瑛的手,力气也大了几分:“嗯,蝮蛇的确是被抓住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救他出来,也得查一查究竟是谁出卖了蝮蛇。金环教最近出的叛徒实在是太多了,也该好好清清了。”
芈瑛手上也在用劲,仿佛在与佘冷一较高低,“我可以进入大牢。”
闻言,佘冷微有一怔,随即松开了芈瑛,认真的问:“你可以进入大牢?”
芈瑛点头,“是。我可以进去。也可以帮你们救出蝮蛇。”
佘冷自然是高兴,可高兴之余便是担忧,他蹙起眉头问:“可这样一来你自己不就有危险了吗?”
芈瑛眸色依旧,回答:“危险于我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教主不必担心。”
佘冷茫然的红了眼睛,唤了声:“芈瑛。”
芈瑛与佘冷保持距离,问的客气,“请问教主还有何吩咐?”
佘冷欲言又止,抿了抿唇才说:“我想知道你与我成亲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巫极与清泉互相对视,二人眼中诧异更多。
芈瑛走到佘冷面前来,漠然问:“你想听实话吗?”
佘冷微微颔首:“嗯。”
芈瑛冷冷笑了声,语气有些自嘲:“即使我再怎么不喜欢你,可裴夫人的话我不得不听。你眼中的我,不过是一个傀儡。”
他似乎是低了低头,不太想让芈瑛看见他的神色。
芈瑛眼中有泪,“告退。”
马车刚驶出了金环教就被朝廷的人盯住了,芈瑛掀开车帘瞧了眼,吩咐黑猫:“去碧门。”
黑猫应了声,即刻掉头往碧门去。
芈瑛的面色沉了沉,轻轻叹息。
这个局,谁都走不出。
碧门就是裴夫人的下一个目标。
黑猫甩开了朝廷跟踪的人,半个时辰后才抵达碧门。近日来碧门十分谨慎,防内奸防小人,还有金环教的眼线。不止如此,还有朝廷派来的探子。碧门现在是三面环山,不得不小心行事。就连碧刃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反倒沉稳内敛了不少。她见到芈瑛话说的很客气:“芈掌柜。何事惊动了您来碧门。”
芈瑛坐了下来,答言:“我是为了金环教一事而来。”
碧刃轻抿一口茶,好笑的说:“为了金环教?难不成你是来当说客的?毕竟你要成为教主夫人了。自然要为金环教事事周到。只是,我不相信芈掌柜你的眼光会那么差劲。佘冷那样的人只适合做孤家寡人,你嫁给她同死了没区别。”
芈瑛的眸色冷了冷,道:“碧掌门是聪明人。”
碧刃有所警惕,挥退了厅内所有人后这才问:“芈掌柜想怎么做?”
芈瑛刚要说自己的计划,就见鹰眼急急进来,跪地禀告:“掌门,他来了。”
碧刃当场翻了脸,冷声道:“我不想见到他!”她眼中满是怒气,还有涌动着的盈盈泪光。
不用提名字芈瑛也知道鹰眼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就是夏炽。
听说碧刃亲自赶赴了清城,就是想问一问夏炽是否骗她,有没有真心待她。可见,夏炽给出的答案必定是伤人的。
白皙的指尖划过茶杯,芈瑛有些怔然。
等碧刃缓过劲来,夏炽已走入厅内。他看着碧刃的眼睛有所愧疚,自觉低下头去,歉意道:“对不起。”
“对不起?”碧刃冷冷笑了起来,“夏炽。我是那么的信任你,恨不得把心都挖给你!可是你呢?你从始至终就在骗我!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泗京,我以为你可以是我的依靠。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可是真相告诉我,你却在利用我。”
碧刃哽咽着,泪落着。
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不会在父母面前哭泣,更不会在旁人面前哭。可是她看到夏炽后真的控制不住,眼泪自己就落了下来。
夏炽不说话了,胡子爬满他整张脸,显得颓废又沧桑。芈瑛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夏炽,内心不由发笑。
碧刃抬起手就要打夏炽,可手停在半空就垂了下来。她虽然横行霸道惯了,可对夏炽下不去这个手。
芈瑛端起茶杯说:“碧掌门。你与夏炽间的事我不会多问,也没资格管。但是,客栈和碧门的合作我肯定会插手。夏炽是我手底下的人,与碧门日后一定会有往来。只有我们彼此信任,才能对付金环教。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听到芈瑛这番话碧刃冷静了些,却握着拳狠声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出去吧!”她此时此刻的确厌恶夏炽。
“请吧。”鹰眼的语气更不好。他从一开始就怀疑夏炽,即使现在夏炽说对不起他也不是原谅。
夏炽被鹰眼请了出去,碧刃眼不见心净,对芈瑛说:“好了,芈掌柜。你现在可以说是什么计划了。”
芈瑛微微颔首:“裴夫人的意思,在我嫁给佘冷的当天动手。那天估计会来不少五湖四海的侠士,当然也包括与金环教为友的门派。所以在动手时夏炽会助你一臂之力,取了佘冷的性命。”
碧刃心有不悦,便问:“可以换个人来助我吗?”顿了下,她又说,“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他。”
芈瑛摇了摇头,“夏炽武功高深,再加上你的彼岸剑完全可以取掉佘冷性命。若换做其他人,想杀掉佘冷就没那么简单了。”
碧刃有些无奈,只好道:“那便这样吧。”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芈瑛起身,朝碧刃微微欠了下身准备离开。碧刃忽然疾步追了上来,沉声问,“芈瑛。你相信爱吗?”
芈瑛没有犹豫,“从不。”
碧刃有些惊讶,蹙紧眉头问:“为何?”
芈瑛没有说话。她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
回到客栈芈瑛直接去了裴夫人的房间,守在门口的黑猫并未拦住芈瑛,而是打开了门:“夫人和红蓼都在里头。”
在进去前,芈瑛多多留意了几眼黑猫,他情绪不是很高。许是因为凤凰镰的缘故让黑猫想起了那段残忍过往。芈瑛知道的有限,黑猫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金家也是黑猫不愿意提起的故事。黑猫不愿意说,芈瑛自然不会多问。
二人似乎正在商议要事,裴夫人交给红蓼一把镀金的匕首,绘声绘色:“必要时候,你就拿这把匕首杀了佘冷。事情成功我便让你坐上金环教教主的位置。”
红蓼接过那把镀金匕首,满脸惊愕,不可置信的问:“夫人您所言是真吗?”
红蓼像是墙头草,风吹到哪边她往哪边倒。不是蠢,也不是傻。而是被利益蒙了双眼,她想拥有一切,也想抓住机会爬的更高。上一次是裴夫人告诉她她可以成为教主夫人,可以拥有别人拥有不了的。而这一次,裴夫人又告诉她她可以成为金环教的教主。红蓼自然动心,高兴至极的握住裴夫人的手问:“夫人,我真的可以成为金环教教主吗?您没有骗我吧?那可是您要的呀!您真的愿意让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