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方芙看到翟芸就笑了,笑的那样天真无邪。一瞬间翟芸有了错觉,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的翟芸恢复了冷漠,“方芙?你来这做什么?”翟芸现在很不欢迎方芙,即使是她的亲妹妹,她也不欢迎。
她都要离开泗京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还要苦苦相逼?到底是她做错了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刚刚缓过劲来,方芙又来了。还笑的这样纯洁,就好像之前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翟芸真的愿意那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方芙疾步上前来,一把扯过了翟芸手中的衣服,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上去,揪着自己的衣领质问翟芸,“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翟芸没有回答,怔怔看着方芙。
方芙又哭又笑,声音哽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为什么呢?”
翟芸依旧不说话,方芙独自表演,“我很明白彭端的欲望,也很清楚他的内心。他是一个伪君子,令人恶心的伪君子!”
翟芸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方芙对彭端爱的那么深,怎么现在又将彭端贬的一文不值?她到底想做什么?翟芸压着心底的怒气问:“方芙,我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想和彭端在一起那便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安宁?让我活着离开可以吗?”
这些年来翟芸本就思念成疾,又一个人打理着整个裁缝铺,身体也不大好。再加上方芙这么几次闹,翟芸的身体大不如前。
方芙并不知道,她是心疼翟芸的,也是自私的。她真的很怕失去彭端,可也害怕失去翟芸,一把握住翟芸的手,急急说:“姐姐!那个彭端不是好东西,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姐姐你看清楚。看清楚这个伪君子!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不可以?等做完这些我们就一起回去,好不好?”
翟芸看不懂方芙所做的一切,也摸不透她的性子,没有说话。
而在门外听了许久的芈瑛终于开了口,“既然你都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翟芸?”她缓缓走了进来,目光直视着方芙。
方芙见到芈瑛进来就松开了翟芸的手,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慢,抬高了下巴说:“我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姐姐,我没有错。”
闻言,芈瑛轻笑一声,“没有人说你错,是你觉得你错了。”
方芙内心一虚,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甩手道:“我没有觉得我做错什么!我知道姐姐在想我,如果她不想我又怎么会苦苦找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常常会做那个同样的梦。小时候不清楚,现在我清楚了。我的确有一个姐姐,叫翟芸。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还没等芈瑛说话,方芙捂住自己的胸口又说:“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她眼里迸出来的仿佛不是怒意,而是焦躁。
芈瑛张了张口,再次被方芙打断:“我们姐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闲言碎语!”
芈瑛还什么都没说,方芙就激动成这个样子。她如此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芈瑛心中有了怀疑来,便试探的问了句:“你没发现吗?”
方芙还是一脸怒容,蹙着秀眉问:“发现什么?”
芈瑛走近方芙,回答:“你很虚伪。”
方芙一听,咬了咬牙,指着芈瑛说:“你住口!虚伪的人是彭端!从来就不是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方芙又是气冲冲的离开,头也不回。
翟芸很生气,也没处发泄就咳嗽了起来,她咳嗽的厉害。芈瑛见状,忙递了一方白净帕子。翟芸接过,不停咳嗽着,咳嗽的太用力双眼里有了红血丝来。等翟芸还给芈瑛帕子时,帕子上是点点殷红,是血。
芈瑛盯了那血迹一会,抬起头说:“翟芸,有件事我想你跟你说。”
翟芸喝了口水,好受了一些才说话:“芈掌柜您请讲。”
芈瑛还在猜测,便说:“方芙她可能受过什么刺激,进一步的消息我们还在查。查到之后便告诉你。明日我就先派人送你回去吧,你待在这只会更痛苦。”
翟芸点了点头,应得很没力气:“嗯,谢谢你芈掌柜。”
看着这样的翟芸,芈瑛心里头也极不是滋味。这一段时间下来翟芸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一样,乌黑发里暗自生长的白发,眼角的笑再也不见。就连她满心期盼的欢喜都如泡沫,瞬间爆开,什么都不剩。
芈瑛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翟芸的手背,柔声道:“今夜就好好休息吧。”
翟芸勉强笑了下,“嗯。您慢走。”
芈瑛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翟芸,走出了裁缝铺。走了不多几步芈瑛又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黑猫,提醒道:“好好保护翟芸。”
黑猫眼睛里满是柔意,“你放心。”
午后停了雨,出了太阳。
方府里还是乌云密布,方明思不在府上只有周灵一个人。她既要处理府上乱七八糟的事,还要费心费力的去解决方芙一事。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心里像是有一只猫用猫爪挠她,挠的她近乎崩溃。周灵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过。若不是为了方芙,她也不至于失了以往的威严。
周灵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屋子里黑压压跪着的下人,冷声道:“都滚出去!”
“是,夫人。”下人齐齐应声,又整整齐齐的退了出去。
周灵继续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过了一会,草儿步子匆匆进来,欠身禀告:“夫人,有位芈姓小姐想要见您。”
周灵正在为方芙一事而闹心,是谁也不见,摆了摆手,说:“让她走吧,我没心情。”
草儿又说:“可是这位芈小姐特别说了,她或许可以帮到您。”
闻言,周灵才抬起头,看着草儿问:“底细可清楚?”
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位芈小姐神通广大,是泗京客栈的掌柜的。”
一听到泗京客栈周灵立马道:“快去请!”
草儿忙点头:“是,夫人。”
她急急去请了芈瑛进来,周灵一看到芈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促道:“您是芈掌柜吗?”
芈瑛微微颔首:“见过方夫人。”
“芈掌柜不用多礼,快请坐。”
“多谢方夫人。”
周灵欲说些什么,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叹息,“唉……”
芈瑛看着周灵,开门见山:“难道夫人您没发现方芙的不对吗?”
周灵茫然的问:“不对?什么不对?”
“她很异常,或许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异常。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芈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周灵急急道:“这不可能!”周灵否认的很快,“芙儿一直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从不曾说过她一个字。又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不可能受到什么刺激。她只是被那个男人蛊惑了心智!”
“方夫人,您先听我说。”
周灵的激动超乎了芈瑛的意料,也让芈瑛没了怀疑。她起初或多或少有些怀疑周灵是否对方芙真心,如今一看,她的确真心。甚至真心的有些过头了。
周灵的声音低了下去:“抱歉。”
芈瑛接着说:“比如梦。”
“梦?”
周灵喃喃着,突然记起了什么,眼珠子睁了老大,“芙儿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做一个梦,在梦里喊疼,喊黑。每每醒来都要生一场大病。长大了些还好了点,但还是会生病。是不是,就与那个梦有关?”
“她梦里究竟出现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方芙,”芈瑛指了指自己脑袋,“应该真的受过什么刺激。”
周灵蹙紧了眉问:“那要怎么做?”
“只能希望您别太刺激她了。”方芙这样的性子就连翟芸都束手无策,芈瑛就更没办法,周灵是完全没有头绪。
周灵一听就不答应了,“可是她就越发变本加厉,就会与那个男人一起私奔了!我不能任由着她去啊!”
芈瑛摇了摇头,“她不会。”
因为,方芙有自己的算盘。
看着芈瑛平静的眼眸,周灵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答允道:“好,我就听芈掌柜的。不去刺激她,只要她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什么都愿意做,也什么都肯做。我的芙儿……”她低了低眉,手中的佛珠似乎也黯淡了下来。
看到那串佛珠,芈瑛想起了那串玛瑙手链,想起了梅瑛,脱口而出:“尽人事,听天命。”
听到这句话,周灵莫名的心虚,看着芈瑛的眼神也多有一变。
芈瑛知道时候不早了,便起身来说:“这几日您就好好休息,不然积劳成疾就不太好了。”
周灵心底一暖,说:“多谢芈掌柜。”
芈瑛微微含笑,转身离开。
周灵目送着,手不自觉的颤抖,连忙吩咐草儿,“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