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诸多势力都到了涣江,而夜里到的只有殷思。
沈衡一早就来接了,殷思一下马车沈衡便急急迎了上来,蹙紧了眉说:“殷大人,您终于来了。皇上怎么说?”
殷思还未告知皇帝,便没有回答沈衡的话,而是问:“可有什么眉目了?”
提起这件案子来,沈衡的脸色立马严肃,沉声回答:“只找到一个贝壳。微臣也寻着这个贝壳查了涣江所有的渔民,没人见到过这个贝壳。”
说着,沈衡就将贝壳递给了殷思。
殷思仔细瞧了瞧,看着沈衡问:“没人见到过这个贝壳?”
沈衡点了点头,“是。”
殷思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个贝壳他也没见过,沈衡也已经盘问过了涣江所有的渔民,也没人见过这个贝壳就有些奇怪了。不过是一个贝壳而已,为何就连常在海边居住的渔民都不认识呢?这不太合乎常理。
沈衡看了看四周,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大人屋里说话。”
殷思微微颔首,随着沈衡去了屋内。
沈衡是皇帝钦定的钦差大臣,前些日子刚查完嶂州的案子就匆匆赶来了涣江。他本这月要回泗京复命,硬生生被这个案子拖住了。而殷思是皇帝的影子,与沈衡权利相同,只替皇帝做事。前几日沈衡派人快马加鞭呈给皇帝的奏章被殷思拦住,后脚他就赶来了涣江,不想让此事惊动皇帝。
两人正商议着如何查清此案,门外就有人来禀告:“大人!有位来自涣江的渔民求见,他说认识此贝壳。”
沈衡放下茶杯,起身来道:“速速有请!”
“是!”
殷思掀开茶盖吹了吹,眸色不惊。
官差带进来的人是永晟,一进来便跪倒在地,手中还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贝壳,“草民王永晟见过大人。”
沈衡的眉毛微微舒展,“请起。”
“多谢大人。”永晟从地上起来,不敢抬头。
屋内的气氛太过严肃,殷思的眼神又盯的分外紧。
沈衡走到永晟面前来,轻轻拍了拍永晟单薄的肩,说:“不用紧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了。”
永晟紧紧攥着贝壳,不用比对就能看清楚是一样的,就连大小都毫分不差。
“你见过这个贝壳?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时候?”殷思问的很尖锐,与沈衡独有的温柔形成明显的对比。
永晟冷不丁的又跪了下来,很小心的回答:“回大人您的话,这样的贝壳只有沧海才有。草民有这个贝壳,是一次哥哥出海捕鱼捡回来的。”
闻言,殷思怔了怔,“沧海?”
难怪。
也因为永晟的这番话,让殷思对永铭起了怀疑,他冷声问:“你的哥哥现在何处?”
提起永铭来,永晟的眼中是溢满的悲伤,小声回答:“哥哥……已经死在了沧海。”他的表情动作都在抗拒提起这件事,可现在屋内就只有他是一介草民,又怎么能不说实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死了?”殷思挑了挑眉,没有相信永晟的话。
怎么会如此巧合?
沈衡也不大相信,看了一眼殷思,又问永晟,“什么时候过世的?”
永晟用指甲刮着手中的贝壳,忍住眼泪回答:“两年前出海的时候就死了。”
沈衡再问:“尸骨可有找到?”
永晟摇了摇头,“没有。”
殷思接过话,“那为何就要判定你哥哥王永铭已经死了呢?”
听他说话永晟难免紧张,不免结巴了起来,“沧海那个地方本来就没人敢去,有吃人肉喝人血的海怪,天气,又恶劣。哥哥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也不会去。大人您怎么能怀疑哥哥是挖人眼珠的凶手呢?他那么善良,更何况已经去世了……”
殷思并不赞同永晟的说法,“再善良的人也都有狠心的时候。你哥哥到底有没有死在沧海,结果还是未知的。”
永晟一听,脸上一喜,猛地抬头问:“大人您的话是我哥哥还活着?”
殷思回答:“本官也只是猜测。”
永晟低了低头,脸上仅存的一点高兴全没有了。
沈衡想说句话安慰,还没来得及就被殷思打断,“若你哥哥和此案有关,他也活不了。”
“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永晟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人蹭的一下就从地上起来了。
殷思不似沈衡温文儒雅,是不愿意听这些苦情的话,挥了挥手,“你的消息很有利,本官派人送你回去。”
“大人,”
“送王永晟回去。”
“是,大人。”
官差将王永晟带了下去后,殷思又嘱咐了身旁的人盯着永晟的家门。一旦王永铭回来即刻回禀。
沈衡皱了皱眉,觉得殷思这么做太过草率,又担心影响到永晟一家,便说:“殷大人,这么做是否太过唐突?”
殷思起了身,看着沈衡说:“沈大人,我知道您心善。但有些事不得不尽快。方才王永晟也说了,贝壳是他哥哥王永铭在沧海时捡回来的,不去怀疑王永铭那该怀疑谁?也多亏了他的这番话,让我们的目标瞬间缩小,起码现在不是无头苍蝇,只要王永铭回家我们便请他来问一问。”他的声音很平静。
沈衡细细斟酌了殷思的这番话,点了点头,赞同道:“殷大人,你考虑的确实没错。现在也只有这么做了。”
永晟将将进了门,殷思派去的人就来了。
永晟家住海边,夜里的风吹来阵阵腥味。永晟看着一天天苍老的母亲,心中很不是滋味。起初他以为永铭还活着,只是还没回来。可后来一打听崔宁他们都回来了,只有永铭没有回答。后来有个陌生人来家告知,说永铭已经死在了沧海,永晟怎么都不信。可日子久了,永铭还是没有回来,他只能选择相信。
永铭单膝跪在母亲膝下,握住像是树皮的手,声音温柔:“娘,我扶您去休息吧。”
老妪摇了摇头,一直盯着门口看,喃喃自语着:“我在等永铭,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永铭低下头去,泪水一颗一颗往下落。
这夜一点都不静谧,千面神教的人一到就掀起了风浪来。崔宁在路上差点被杀,幸好他雇了几个会武功的人,这才安稳到达。
崔宁此次来见的人正是方明死,他为了方明思鞍前马后。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方明思的庇护,更是为了能谋个一官半职。毕竟现在这世道,有权有势才是大爷。他经常想,他若能做一个小官,岂不是更滋润了?
崔宁心心念念着,对方明思就更恭敬了,他跪在地上双手奉来一杯茶,可这茶还没献到方明思手中,就被方明思跟前养的暗卫拦住。
崔宁懵了懵,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笑呵呵的说:“无毒,验过的。”
暗卫冷着一张脸,用银针试了试,无毒后这才让崔宁奉给方明思。
方明思并未露面,是婢女接过的茶,紧接着屏风后面传来方明思低沉的声音:“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崔宁立马回答:“回大人您的话,小人已经办得妥妥帖帖。那个曹宣敢给您在背后使绊子,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活该。”
方明思似笑非笑的说:“看来本官没有看错人。若你表现得再好一些,本官确实能为你谋个一官半职的,你是个当官的料。”
崔宁竟然丝毫没听出来方明思话里的讥讽,激动的从地上起来,没走几步被暗卫拔刀拦下,“退后。”
“是是是。”崔宁心里极其不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先点头哈腰的顺着。他退回原处,不停作揖,“小人心甘情愿为大人您鞠躬尽瘁,只要您大人一句话。小人这条命都可以给大人您!”
方明思低低“嗯”了声,吩咐婢女将一封信给了崔宁,“看完之后立马烧掉。三天后,本官会派人告诉你新地址,到时候你再来见我。”
崔宁连连点头,“是,大人!小人记住了!”
“你可以回去了。”他眸中有多种情绪变幻,看崔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艰难爬行的蝼蚁。
“那小人先告退了。”
“去吧。”
崔宁躬低了身子退了出来,刚踏出来就原形毕露了,骂骂咧咧了起来,“呸!什么东西!不就是大人跟前养的一条狗吗?耀武扬威什么呢?”
跟在崔宁身后的管家忙阿谀奉承,“老爷,他不过就是一条狗!您身份这么金贵,又何必和一条乱咬人的狗过不去呢?”
崔宁一听就笑了,“还是你会说话。”
管家陪笑着说,“老爷您哪里话,奴才只不过是在说实话。”
“哈哈哈哈!你是个会逗人开心的。”崔宁笑声洪亮,暗卫自然听见了,他握了握刀柄,眼神更冷了。
崔宁出了宅门刚要上轿,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这几步像是没有脚的女鬼,崔宁着实被吓了一跳,慌张退后两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管家赶紧扶了起来,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颤声问:“谁?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