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闻言很是震惊,盯住芈瑛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好一阵了才说话:“替身?要我成为裴夫人的替身?”
芈瑛看了一眼夏炽,眼中有过一抹黯淡,回答红蓼,“是,成为裴夫人的替身。”
“那成为裴夫人的替身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红蓼惊喜起来,细长的指甲几乎要戳烂芈瑛的皮肉。
芈瑛微微点头,“嗯。”
红蓼难掩的笑,立马答应道:“好,我愿意!我愿意!”
芈瑛叹息,她不知道成为裴夫人的替身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
裴夫人初见红蓼时就觉得她是个能利用的人,尤其是在得知红蓼杀死牡丹后,她更觉得红蓼能成为她的替身。最开始也只是试探她到底衷不衷心,如今半月过去红蓼证明了自己的衷心,裴夫人才能安心所用。
夏炽笑了两声,“红蓼姑娘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夫人也不会亏待你的。”
红蓼也跟着笑了起来,话语恭敬:“夫人这般信任,红蓼怎敢辜负。”
芈瑛咳嗽一声,和红蓼说:“明一早我派人送你回方府。这次去的目的不再是杀方明思,而是打听朝中消息。如今你在方明思跟前,消息也灵通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回禀。”
红蓼双眸笃定,言语诚恳:“你放心,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办到的!”
夏炽唇畔的笑渐浓,看向芈瑛明里提醒:“瞧瞧红蓼姑娘,多么衷心啊。为夫人做事就该如此,千万不能有二心。”
芈瑛没有理会夏炽,含笑看着红蓼,声音温和:“吃块桂花糕吧。”
红蓼一个劲的点头,拿起最顶上的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入口香甜,桂花香味淡淡却埋于唇齿令人无限回味。她记得第一次尝到桂花糕是在媚欢楼,还是江公子送给他的。不,应该是方钰。
她又咬了口,念着、想着,痴痴笑着。
月色如钩,钩住了红蓼那颗心。
佘冷说到说到做到,三日后准时将方钰送了回来,殷思的人立马将方钰接回了方府。如此一来,红蓼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芈瑛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们应该一早就让红蓼回来的,是我大意了。”
夏炽听了倒平静,反问芈瑛,“你觉得,方钰还有心思吗?”
芈瑛眼神渐冷,“你什么意思?”
夏炽将擦好的锋利长剑收入剑鞘,挑了下眉:“他在金环教可受了不少委屈,佘冷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佘冷为何会将方钰抓去,必然和朝廷有联系。他想让朝廷看一看,即使是朝廷命官的骨肉他依然能轻易抓到,并且折磨。而方钰回来的当天,方明思就进宫面圣了皇帝。
皇帝正因金环教一事头疼,方明思来的正是时候。
方明思撩袍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急急从阶上下来,一身明黄晃人眼睛,他亲手扶起方明思,语气尊敬:“方大人请起。”
“多谢皇上。”
方明思谢恩后便说了方钰一事,也提起了金环教那一帮乌合之众,恨不得叫他们提头来见!
皇帝闻言深锁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方钰被送回来时遍体鳞伤,嘴里不停喊着救命救命。可想而知在金环教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被废了。方明思怎能不怒?可他又毫无还手之力,毕竟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急急来面圣,就是想先让金环教尝点苦头。
见皇帝没有说话,方明思便再言:“皇上,那帮歹人这次捉去了微臣的儿子,不仅是在给微臣一个警告,也是在给皇上您下马威啊!若继续坐以待毙下去,那歹人肯定还会变本加厉的!还请皇上出兵,给那些歹人一些教训!”他咬了咬牙,眼里满是熊熊怒火。
皇帝先安抚了方明思的情绪,深思熟虑后才言:“方大人所言甚是。可金环教盘踞泗京已久,想要彻底铲除并非易事。”
“皇上!”
方明思又跪了下来,言辞恳切:“皇上!您难道真的要这样看着金环教在天在脚下为所欲为吗?”
皇帝转过身去,“朕自然不想。”
方明思膝行着上前来,“那就请皇上容许微臣给金环教那帮歹人一些教训!”
皇帝眼瞳一黑,愤怒蔓延,他握了握拳,终究还是罢了,“方大人,朕明白你爱子心切,也心系朝廷。但,牵一发动全身。此事改日再议吧,天色也不早了,方大人回去休息吧。”
“皇上,”方明思还想恳求,皇帝打断,挥了挥手,“送方大人回去休息。”
周泽轻步上前来,“嗻。”
方明思刚走没多久,皇帝就召了殷思进宫面圣。
直到夜无星点,殷思才离开了宫中。
清早客栈还没开门,殷思就来了。
有些酒气的水仙还醒着,一瞧是殷思来了,忙打了打身上酒气先请了殷思去西厢房小坐一会,又去叫了芈瑛。
水仙来时,芈瑛刚将窗户打开,她步子飞快的过来,在芈瑛耳畔低语了几句。芈瑛的面色略显凝重,又将窗户放了下来,“先给殷大人泡一壶好茶,我很快过去。”
水仙点点头,“是,主子。”
芈瑛问:“槐月那边可有消息再来?”
水仙敛了敛眼中担忧,回答:“回主子,暂无消息。”
芈瑛有一沉思,她可能之前将救叶炳一事想的太过简单。赵赟在麻雀山废了那么大功夫,又瞒的密不透风,如何才能救出叶炳?现在就连槐月也搭了进去,或许会是一桩赔本生意。看来,得派出得力人手了。
脑中浮出几十个名字,芈瑛最终选定一人,声音谨慎:“派针尖去元宁盯着。”
水仙一听要派针尖去元宁盯着,心颤了颤,不确定的问:“主子,真的要派针尖去盯着?”
芈瑛点点头,“也唯有针尖能将此事办的妥帖。”
针尖亦是芈瑛的左膀右臂,心如针尖,细如发丝,从不笑也不会笑。从前是裴夫人的得力助手,现如今是芈瑛跟前的人。做事滴水不漏,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此次芈瑛打算派针尖前去,就是不想与泗京客栈有任何牵扯。
“是,水仙明白。”
芈瑛再问:“裴夫人那边呢?”
提起裴夫人来,水仙的情绪似乎有所低落,“夫人还在清城,与各方势力商谈。”
“我知道了。”
一番对话后,芈瑛才去西厢房见了殷思。这么早来,估计是有重要事情相商,芈瑛也猜了七八分,或许是与金环教有关。方钰被摧残成那样送了回去,方明思必然心疼,也定会惹得皇帝大怒。至于泗京客栈,有殷思护着起码暂且还是太平的。
殷思锁眉,面色一直严肃,言:“方钰一事令方明思大怒,而金环教这一次的做法也叫皇上震怒。所以,我想请芈掌柜打听到金环教在泗京有哪些势力,盘踞的地点又在哪里,包括人。”
言外之意芈瑛听了出来,她便试探的问:“皇上是打算清剿?”
殷思没有回答,只说:“你只需要查到这些即可。其他的事,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
殷思的话似警告,但更像提醒。
芈瑛微微颔首,将茶杯推到殷思跟前,“殷大人尝尝,这是清茶。”
殷思看了一眼杯中茶,清香淡淡,颜色极正,只是这杯茶是喝不到嘴里了。他起身来说话:“改日。先走了。”
“恭送大人。”
芈瑛立在阶上,望着殷思远去的身影,心沉了沉。
不一会儿,水仙急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主子,我请不动针尖啊!她说,她下月要回家探亲,没时间去。还是您亲自去请请吧!”喘了口气,水仙又说,“不如换个人去吧?”
针尖性格古怪,也颇为冷淡。芈瑛之前和针尖有打过交道,了解一些,但针尖究竟是个怎样的性子,她确实也不敢打保票。
芈瑛摇了摇头,起身来说话:“我去请吧。”
芈瑛的话到这了,水仙也不好再劝,点了点头。
针尖住在京外,芈瑛骑了快马去,赶在天黑之前才到。
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细长的缝隙。透过缝隙,借着月光,芈瑛瞧见了院子里的那颗高大柿子树,那柿子树已有了绿枝来,树下晒着着几个枯巴巴的干柿子,芈瑛抬手敲门,伺候针尖的两个老嬷嬷一前一后的上前来,其中一个开了门,另外一个打量着芈瑛。
芈瑛微微欠了下身,恭声说话:“见过二位嬷嬷。”
二位年老嬷嬷一瞧是芈瑛,客气道:“是芈姑娘啊,快请进。”
“多谢二位嬷嬷。”
芈瑛进了院,闻到一股饭香。她朝灶房看了去,一位嬷嬷拍了下大腿,“嗨,瞧我这记性,锅里还蒸着饭呢!”
说着,她快步去了灶房。
另外一位嬷嬷领着芈瑛去了后头的小院,停在了门口,说:“小姐在屋里呢,您进去吧。我们在外头守着,你们好说话。”
芈瑛道谢:“多谢嬷嬷。”
针尖似乎是知道芈瑛要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芈瑛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轻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