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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最后一道搜查

王宫里所有的红色都撤掉了,那些打着好看结的红绸,绘着鸳鸯牡丹喜鹊梅枝的红灯笼,甚至还有绿丝亲手剪的红纸窗花和囍字,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都不见了。

出了这样的事,即便要成亲,短时间里是不可能举办婚礼了,一是黑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养伤,二是世间习俗里,婚礼前出血灾,大凶。国内一些贵族女子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平界王一日不成婚,她们便还有希望,哪怕她们的竞争对手绿丝美貌无人能及。

这次的事件,不仅对黑泽父子是前所未有的重创,对于整个平界王朝来说,又是新一轮血雨腥风的兴起。

那一晚上,黑泽被凤凰带回去的第一句话便是,“彻查!一定要把那个幕后主使给找出来!”

于是,界河两岸每一个渡口,举国上下的所有城镇,哪怕是最偏远的边陲小镇,都增派了比寻常多出三倍的兵力,所有出入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会遭遇一番盘查。一时之间,举国一片混乱嘈杂。

雍和与其楠走在人群里,皆是灰褐色短衫加草帽,一副役夫的打扮,自从他们两人出山谷,发现还是这样的打扮更安全,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此时他们已经完全了任务,准备返回山谷。

然而,回山谷的这天,一路之上,从大清早开始,路上突然出现大批的军队,无论紧要还是不紧要的地方都能碰到,而每个城门口都有人对过往的百姓进行盘查。这让他们惊慌起来。两人低着头走在纷乱的人群中,互相低声讨论着:“一会儿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混过每一道检查,因为这次如果不能平安返回山谷,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在一个小镇的出口,雍和与其楠正混在一些百姓当中走着,百姓们大部分是农夫,他们两个役夫的打扮一点也不突兀,尽管是陌生的面孔,小镇上没人注意他们,两人互视了一眼,正心里庆幸着,只要平安过了这个小镇,大概就安全了,因为镇子上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那个山谷,虽然山高路险的,但没有人的地方,必然没有士兵去盘查。

突然围过来一群士兵,大喊着:“检查!”

百姓们一阵慌乱,有人问道:“长官,我们正准备去田间耕作,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搜查我们?”

一个士兵头目答道:“例行搜查而已,没有犯事的人,你也会没事!请大家配合一下,排队依次从我们这儿走过。”

雍和与其楠又彼此互视了一下,其实就是帮对方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然后两人互相微微点头。他们的脸上,皆贴着一层黄褐色的假皮,还有细微皱纹和斑点,这样的脸部肤色,与那些常年做苦力又风吹日晒的人很相近。加上粗旧的短衫,以及故意做出来的笨拙神态,是他们一路之中,顺利通过所有搜查的原因所在。

此时的互相示意是告诉对方,“你身上的一切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待会儿镇定一点,争取混过去。”

雍和走在前面。

士兵看了一眼他的外表,点了一下头,“包袱拿过来看一下。”雍和非常配合,神色略微谦卑的把包袱从肩膀解下来,双手捧着递了过去,从前多年的逃亡生涯,知道如何面对这些底层的小兵小将们。那士兵粗略翻动了几下,见里面不过两件粗布衣衫,以及一包干粮,并一个干瘪的钱袋,准备放他过去,不过口中仍然问道:“你的样子,不像这镇子上的人啊。”

雍和卑微地点点头,“我是来找亲戚的,今天准备返乡呢。”

士兵挥挥手,“走吧走吧。近些日子全国各地都会盘查,没事儿别出来晃悠!”

雍和接过包袱,“长官,我知道了。”

轮到其楠的时候,士兵也是先打量了一番他的外貌,大概是心理作用,其楠觉得士兵盯自己时间比较长,他心里有点没底,就主动把包袱解下来递过去,士兵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手上,“你,并不是庄稼人。”

其楠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掌相对来说比较干净,拇指和食指之间有茧,而身边的庄稼汉们,则是指头粗糙,手指关节处粗壮,而且整个手掌都非常粗糙并且有茧,没有想到这个士兵观察得这样仔细,之前也没想到这个,早知道就贴一层假皮了。他只得撒谎,“对,我不是庄稼人,我是役夫,有时候四处做短工的。”

士兵仍然看着其楠的手,似乎有点怀疑,因为役夫做的活儿也不一定比庄稼汉们轻松,按理来说手掌也不至于这么干净,不过,士兵还是接过他递过去的包袱,里面也是几件粗布衣衫加一包干粮一个水囊,这看上去太寻常不过了,准备把包袱还给其楠放行的时候,又无意间随口问了一句话,“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吗?”

“是。”

“不是。”

顿时,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雍和与其楠互视了一眼,心里开始慌乱,之前计划好了所有的细节,穿什么,包袱里放什么,唯独没有过多讨论如何面对士兵的盘问,而事实上,士兵这个问题本是随口一问,他看到雍和与其楠包袱里的东西几乎是一样的,有点好奇而已。如果雍和其楠没有同时回答,或者两人让一个人回答,都可以避免麻烦。而一个细节的疏忽,眼看这形势要不大好了。

前面的雍和赶紧说道:“长官,我们之前不认识的,是来这儿才认识的。”

“是吗?”那个士兵方才一眼就瞥见了他们的紧张不安,他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过来,其余的人继续检查!”

前面不远处,便是一条羊肠小道,这是最后一道关卡,如果通过,就可以顺利返回山谷,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接下来,他们的猜测应验了。

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便一切都好,一旦被他们注意到,揭破他们身上那一点伪装,简直不费一点力气。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被关两两个不同的房间,这两个人倒也默契,一直什么都不肯说,士兵们正拿他们没办法,一个士兵头目出现了,他也不问话,只静静地观察了其楠一阵子,然后一招就将他打败了——他发现了其楠的假面皮。

自然而然的,雍和的假面也被他发现了。

眼前的两个人,雍华王朝的遗孤雍和,河誓王朝北王白陆之子其楠。士兵头目先是大惊,然后就大喜起来,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被找到,都有一笔不菲的赏金,而此时两个人都在自己手里,感觉要发财了。

接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消息送到界河南岸的王宫里去了。

黑泽仍然躺在床上,听到“雍和”与“其楠”这两个名字,半混浊的眼里突然一亮,受重伤后一直动弹吃力的身子,突然间坐起来,声音也高了,“这次的事件,我猜测了很多人,就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们!在我大军准备踏平北国王宫时,白陆父子带着一部分人马突然消失,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还有那个雍和,早就该死了,我却一次次让他逃脱。眼下这两个的竟然联合起来了,好啊,好啊。我一时疏忽,便铸成如此大错!”

那士兵头目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平界王,目前我仅是抓到他而已,并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先前您与公子所遭遇的事乃这两人所为啊?”

黑泽气呼呼地朝他扔过去一只茶盏,“嘣”的一声,砸在那士兵头目旁边,白色瓷片四溅,“你不会审吗?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们又是谁!给我审,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审出来!我可怜的月隐啊……”

士兵头目对两人的审讯方法有所不同,对雍和是严刑拷打,毕竟这个人迟早是要死的,而且从黑泽的语气来看,他十分憎恶这个人,于是每天清早的审讯,从一顿抽打开始,不出几天,雍和已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对于其楠,则更多的是审问,因为这个人的身后,是白陆和一批数量未知的军队,他不能死得太早,留着他,以后无论是引出白陆还是要挟白陆,都是一着好棋子。

有一天士兵头目拿着一块木头走到其楠的旁边,“这个眼熟吗?”

那是一块非常普通的松木,旧的,有点粗糙,它的开头,有点像一截手,不过手腕之下的手掌是残缺的。不知道为什么,其楠看到它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眼熟啊,一块松树木头嘛,到处可以看到。”

“我听人说,之前几天见过你,牵着一只机关木狗,它的材料,便是松木。可是现在,你这机关木狗却不见了。”

其楠一笑,“那又如何?”

士兵头目道:“平界王那天晚上,在织雪城外的一个荒郊上,陷入一场机关大阵,其中一个引子,是一个半边人形的机关,它也是松木的。”

“那又如何?”

士兵头目将一张纸举到他的面前,上面画着一只机关木狗,“据说,你的那只是这个模样对吧?”

“那又如何?”

士兵头目拿手指在上面比划着,“有些制作精妙的机关器,形状可以随时拆卸和变化,你看看你这只机关狗,如果把中间部分掰开,这样往上竖起,然后它的形状像不像是一个半边人?”

其楠一震,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它只是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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