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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鸟祸

机关百鸟出现在北国土地上,是以一种白陆王根本想不到的方式。

自黑泽王下战书后,时间过去了大约二十余日,无论是镇守边界的将士,还是界河沿岸的所有渡口的人们,都没有关于南国的消息送来,世间一派安居乐业之景。不过有一天,一名小官员却不顾侍卫的阻拦,坚持要见白陆王,说是有灾情要报。

白陆王非常好奇,洪灾已过,现在又有什么灾呢?

小官员道:“我要禀报的这件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不过真的非常蹊跷,我以性命担保,如果不加以控制,这个小灾一定会变成一场比洪涝更大的灾害。”

“你慢慢说。”

“自前些日子闹洪灾起,治水救灾以及灾后各项生产恢复,我都参与过一些,所以我就把我看到的事情跟北王详细说说吧。这个季节,各类粮食作物基本都已成熟待收,最近去的几个地儿,百姓们都说今年的粮食可能要大减产了,原因是是今年的鸟雀似乎特别凶,一阵风似的来,席卷一大片熟透的粮食之后,又风一样地走了。”

“鸟雀?”白陆王听到这个词一惊,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把你看到的或者听到的,比较蹊跷之处,全部都说给我听听。”

“其实之前我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每一年田地里的庄稼成熟时,都会招来鸟雀,这是无法避免的,因此这其中蹊跷之处,也没有引起人们注意。庄稼人向来有秋收时在稻田守夜的习惯,一是防人偷粮,二是驱赶夜间来啄食粮食的鸟雀。最近听说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有人说在驱赶鸟雀的时候,感觉那些鸟雀似乎不怕人,人站在远处大喊大叫根本吓不走它们,须得抡着木棒走上前去,才能赶走它们。”

白陆王脸色一暗,“接着说。”

“不仅是农田,许多果场菜园子,也都遭遇了比往年更严重的鸟患。据说蹊跷之处是,鸟雀似乎并不是为了觅食而啄果子和蔬菜,像是……故意来糟蹋东西。我自己去看过,果树林子里或者菜园中,滚落着许多熟透的果子,还有非常鲜嫩的菜叶。有百姓说,之前那样大的洪涝都没什么大损失,现在却将要在这鸟患里减产了。”

白陆王的脸色一片煞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鸟雀”应该与黑泽王脱不了干系,自己为了应战,把军队兵器粮草都准备得相当充分,想来机关百鸟再怎么厉害,自己国力强盛,按照那张纸上列出来的防御措施去做,应该不至于败得太惨。他却没有料到,黑泽王不正面发起战争,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坏粮食作物,一方面使北国粮食受损减少,另一方面也使得人心惶惶,照这样下去,还没有正式开战,北国人就士气不足了。

“还有呢?”

“听说……那些鸟雀伤不着。有的百姓为了保护粮食,会守在田间地头,看到鸟雀前来,挥木棒去击打,它们很灵敏,见人过来就飞走,但总有时候会被打着,重重一棒子打在它们身上,也仅仅是掉几片羽毛,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最让人惊讶的是,木棒打在它们身上的声音太奇怪了,不是打在柔软躯体上那样‘嗵’的一声,而是‘梆’的一响……”

白陆王更加确定,这些奇怪的鸟雀,是机关鸟无疑了。不是血肉之躯,又一身精密机关构造,应该很难很难对付,自己都还没有确切应对措施的情况下,机关鸟祸害粮食的消息不能被百姓们知道,否则会引起大面积的恐慌。“那,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百姓们说啊,奇怪鸟儿的出现,预示着国家将有大劫难了。”

白陆王皱眉,“挫折困苦本是世间寻常之事,不可遇到一点麻烦就自乱阵脚,更不可到处传播这些无稽之谈!”

“方才那是,百姓们的看法。”那官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哦?听你的意思,你还有不同的看法?”

“两个多月前,据说机关百鸟已经于南国一处大瀑布里出现了,它们的主人,是南王黑泽,二十余日前,南王曾骑凤凰渡河而来,给北国下了战书。我们窃以为,那些奇怪鸟雀的出现,或许与此有关。凤凰先生是最厉害的机关师,自然而然,机关百鸟便是世间最厉害的机关器,而坊间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说法:凤凰先生十多年前离奇失踪,这么多年未曾露面,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如此一来,谁也不知道如何攻克它们,甚至可以说,机关百鸟,无人能破。”

白陆王大怒,“一派胡言!”

“北王息怒。这些话,也仅仅是我们几个臣子私下里说的,为了避免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当然不会到处乱说,我今天前来的目的,也只是呈报事实情况。”

白陆王本想在秋收完毕之前,尽可能地于民间封锁消息,眼下看来,是瞒不住了,而且这些大臣能够想到这一点,难道百姓们自己就一点察觉不到?为今之计,只有面对了,“你回去告诉大家,我已在想办法去平息鸟患,民以食为天,眼下正值秋收,让百姓们尽快抢收粮食。不论机关百鸟如何厉害,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

小官员道:“我们相信北王自有妙招,但我们做臣子的,也不能闲着,也请北王给我们下达一些命令吧,有实际行动,百姓们才安心呀。”

白陆王走到桌旁,那写着半边字的纸儿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的手指在上面划过,停在其中一列字上,“多备捕网,多召集猎手。棍棒拿它们没办法,就尽量捕获它们。”

“是,北王。”

事实上,白陆王说到的这两个方法,捕网和猎手,对机关鸟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机关鸟力量大于寻常鸟类,普通的捕网根本无法捕获它们,好多次,明明大家设计了半天,也成功地将群鸟全数网住,却不料它们一起在网里又撕又啄,将网弄破然后逃走,有时网子捕住了一两只机关鸟,其它的机关鸟见状一起包围回来,对着捕网和捕手一阵猛烈地攻击,将被捕的机关鸟救走。

而猎手只能射杀那些真正的飞禽,对于这些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而且又没有真实生命的机关鸟来说,也没有真正的杀伤力。竹制的箭对它丝毫无损,别说刺穿它们的身体了,连羽毛也伤不着,一箭射过去,就从那油光的羽毛上滑落下来;铁制的箭如果做得够尖锐,偶尔也可以射穿它们的身体,但它们仍然不会死去,而是拖着那支箭逃离而去。待那箭被从它们身体上拨出来后,它们的破坏力一如既往。后来,到处可见一些身体出现许多破洞的机关鸟,它们飞翔跳跃,又抓又啄,一身的伤痕看起来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破坏力。

几天过去了,那么多人齐心协力,也只捕获四只机关鸟,它们皆是被几根铁箭射穿过身体后,损坏了内部最重要的零件,直接报废的鸟儿。

而之前那些损坏庄稼的行为,还只是还只是一个小小开始。

接下来,它们一天天变得更加猖獗。除了祸害庄稼果树菜蔬之外,一些手工作坊,街市商铺,甚至百姓房屋,都曾经遭遇过群鸟齐攻,凡是它们飞过的地方,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它们力量惊人,仿佛恶魔化生。无数的弓箭收和猎手随时待命,却拿它们毫无办法。这种灾难是前所未有的,人们隐隐感觉到,这个富饶美丽的北国,可能不久之后就要在群鸟的利爪之下,化成一堆稀烂的碎片。人们痛哭流涕地跪倒在神像面前,千万遍地祈祷哀求着。

自黑泽王下战书以来,一月有余,从来没有一场正面战争,但已弄得整个北国人心惶惶。机关百鸟的威力赛过千军万马,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时刻在整个北国大地上带来一场又一场灾难。照这种情形下去,以后每年春种的时候,秋收的时候,都会出现机关鸟,它尽情地摧毁着人们的生活必须品,不出三五年,整个北国不攻自破了。

白陆王听从了大臣们的建议,召集国内所有的机关师前来,专门对付机关百鸟。

大家齐心合力。经过十多天的努力,一共抓住了五只机关鸟,放在五只不同的铁匣子里,供机关师们研究。机关鸟的身体里没有普通鸟类的内脏,而是一些极精巧的机关结构,这些就是机关鸟的内脏,它们表现出的生命气息也正是依靠这些东西来维持,小的零件被损坏,它们仍然拥有战斗力。

白陆王有一个想法,“既然机关鸟能为黑泽王所用,那么也应该能听从别人的命令。”

然而让人们失望的是,机关师们的回答一致:“就像禽类会把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机关百鸟也会把第一个向自己发出命令的人,当成终身的主人。”

白陆王就让众机关师努力研究机关鸟内部的各个机关零件,寻找薄弱之处,但是很多天过去了,五只机关鸟已全部被机关师们拆卸完毕,却没有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来。

人们私下里甚至开始憎恶那个天才机关师菊花隐士,一个人的惊世才能如果没有被合理利用,就会产生一场浩劫,祸害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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