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内一片嘈杂,陈晋良斜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个侍女,手拿水烟伺候在一侧,他面前半跪着另一个人,正说道:“老爷,李管家的胳膊已经医治,右臂算是废了,日后只能戴义肢生活。”
陈晋良回道:“你叫李管家放心,他跟了我这么久,我绝不亏待他,命人打造个银臂,做他的义肢,让他即使没了手,也依旧风光。”
罢了又问站在他旁边的男子:“陈简,你查清楚了吗,欺负我儿子,又砍了管家一条手臂的人,是什么来头?”
那个叫陈简的说道:“老爷,我只查到对方三人,两男一女,是路过风波城,暂住于风泊客栈,未查出他们来历,不过我已经跟官府通了气,让官府出面去拿他们三人,官府向来惧我们一层,我们的命令不敢不从,如无意外,那些人这会应该都在地牢里了,老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陈晋良一拍手,夸陈简道:“好,把那两个男的,交于李管家处理,要杀要剐他说了算,至于那个女的,正好这次的票头缺个花魁,就把她算进去。对了,”陈晋良话锋一转,遣退了跪着的人,然后说道:“建修现在走到何处了?这次的货都找齐了,还得我这干儿子送我才放心。”
陈简说道:“二爷这一路都没有报信,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按照以往来看,他应该已经快到交货点了,念薇帮接头人这次突然换了新地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二爷带去了府里多一半的打手,恐怕就是防他们有歹心。”
陈晋良吸了口水烟,吞云吐雾完毕,这才冷笑道:“他们若想对我陈某下手,那也就别怪我黑吃黑,如今找票头的活比不得以前来的轻松,危险性我扛了多一半,提价也在情理中,若是他们不依,想借此灭掉我,那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说这话时面上狠厉,吓得正在装烟的侍女一个激灵,将烧着的烟末掉在了陈晋良身上,侍女下意识跪下,说话的语气已然带上哭腔,一边磕头一边连呼“老爷饶命!”
陈晋良一脚踢翻侍女,左右传了两个守卫,大声说道:“来人,给我拉下去喂狗!”
两守卫得令,将连连求饶的侍女拉去狗圈,活生生扔在七八条恶犬中间,紧接着惨叫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凄厉,让人不忍闻之。
就在这嘈杂声中,跑来一小厮,远远就高喊:“爷,门外来了一队官差,叫嚷着要拿爷去官府...”
话还没完,闭眼聆听惨叫的陈晋良手一挥,将桌上的杯子扫于地,那小厮见状赶忙闭嘴,悄无声息的立在原处等候命令。
惨叫声停止,一脸享受其中的陈晋良这才睁眼,问小厮:“你刚才说什么?”
“官府来人了,说要捉老爷问罪,十一二个官差都在门外候着,叫嚷着开门。”
陈晋良哈哈大笑了好一阵,才说:“你去把他们弄进来,告诉院里的守卫,打死一个赏银二十,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小厮领命,一溜烟退出去之后,陈简才说道:“老爷,那赵平贼心不死,没安稳多久,又开始想着治老爷的罪,实在是留不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换个我们的人上去,一劳永逸岂不是更好?”
陈晋良也曾打算如此,按照他以前的脾气,那官头赵平第一次起整他之心时,他就早让其身首异处了,但如今比不得以往,没了趁‘乱’的时机,一切还得三思后行,他说道:“不急,先让他蹦跶,等换官的时候到了,再名正言顺扶我们的人上去。”
陈简回道:“那今日赵平请老爷前去,老爷如何打算?”
“这简单,等那些衙役死伤的差不多了,命人再把尸体抬去官衙,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又一小厮跑来:“老爷,全城都在传官府今日要除虫,治老爷的罪,说老爷不敢前往官衙,只敢躲在府里,还说老爷是缩头乌龟,各种流言诋毁老爷!”
陈晋良平日里最恨被人看不起,一听这话立马大怒:“来人,备轿,去官衙走一遭,我倒要看看,那官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晋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遭,走的竟是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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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嚷声让官头一震,他此时正襟危坐在大堂上,下意识看了看坐在堂下不起眼位置的司默眼色,见他无甚表情,便安了心,这才扯开嗓子喊了一句:“罪人陈晋良,还不快快上堂来。”
大门外先是出现了一条红毯,由外到内直铺到大堂台阶上,八抬大轿旁边放了个竹椅,立着四个准备抬的人,再仔细看,那四人竟是不久前去陈府的官差,如今脸上带伤,被威胁成了陈府的杂役。
清绝拉长脖子仔细瞅着外面动静,想看看传闻中恶贯满盈的地头蛇到底是何许样,接着轿子里出现了一人,八尺身形,虎背熊腰,脸上一道长疤,在络腮胡子映衬下越发凶神恶煞,他下了轿,脚不点地就直直坐在竹椅上,被四个官差抬起,在红毯尽头向里走来。
清绝看到全貌,忍不住心下感慨:相由心生,相由心生,到底是多黑的心,才会生出这么一副恶狠狠的皮相。
抬着陈晋良的竹椅被放在大堂门外,他也不起身也不行礼,仍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坐在竹椅上,目不斜视盯着大堂上的官头,轻蔑说道:“大人想请我直接来我府里就行,还差什么衙役来,我那府里的护院,只认大人不认其他,因此折了大人几名衙役,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后面的人将抬在肩上的东西重重扔在了大堂上,那白布包着的,是一个多时辰前才从衙门出去的役兵,出去时各个神气活现,如今却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冰冷尸体,足足四五具。
那些人将尸体扔在地上瞬间,司默迅速伸手遮住了清绝眼睛,即便这样,她还是瞥见了一角的惨状,忍不住叫了一声。
陈晋良闻声望了过来,与司默的眼神对个正着,只几秒,他就把眼神放在清绝身上,用一种很渗人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
官头气结,大声骂到:“陈晋良,你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杀人无度肆意妄为,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还敢杀官差,你可知罪?!”
陈晋良冷笑一声:“我知罪,罪该死,可你能奈我何?”罢了又说道:“赵平,我对你网开一面,你竟然不知死心,几次三番挑衅于我,我今日来,可没想就这么空手回去,正好,我府里缺个女人,”说着手指上清绝:“你把这人给我的话,我可考虑再放你一马,否则,今日衙门流血,可怪不到我头上。”
官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立在一旁的许攸便纵身一扑,腰间飞鱼剑出鞘,寒刃直对准陈晋良,目光紧随他身,快速扑杀过去。
陈晋良武艺加身,见对方满身杀气直朝他来,迅速飞出竹椅,只一瞬间,竹椅便被许攸剑气砍了个四分五裂,他发力追上陈晋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陈晋良带了十来个护院,这会见到主人有难,便一窝蜂冲上去想挡来人,剩余官差见状,纷纷拿起家伙加入战况,两拨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清绝头一次置身这大场面中,惊讶的情绪压住了她恐惧的情绪,竟然在刀光剑影中看呆了。
在这混乱中,许攸以一抵五,目光仍是盯着陈晋良,剑气凌厉,又狠又果断,在其他四人的阻挠下,依旧将扑杀中心放在陈晋良身上,哪知其他四人如吸血的蚂蝗,一沾上就脱不了身,挡东挡西烦的他伸展不开,许攸抽身,正儿八经和他们一战,一会就杀的一个不剩。
陈晋良发觉此人不好对付,也不贪战,借着四周撑力就想向衙门外逃去,被蓦地追上的许攸一脚踢在脑袋上,将他从半空中打回地面。
陈晋良跪在地面上,还未起身,就被飞鱼剑卡住脖子,他还来不及回神,许攸一张一弛,长剑划了他的脸,从眼睛到下巴,瞬间血流如注。
混乱的场景被陈晋良一声怒嚎止住,周围死伤一片,许攸直立在中间,抵住跪在地上的陈晋良,那大侠风范,让看惯了大制作电影的清绝也不禁崇拜起来。
这时司默上前,站在大堂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陈晋良,问官头道:“赵大人,斩杀官差,血洗官衙,按律该如何处置?”
官头目瞪口呆的程度和清绝不相上下,听到问询声才回过神来:“按律当斩,诸罪并罚,当株连九族,抄家灭门。”
周围的衙役,以及门里门外的百姓,都振臂高呼:“当斩!当斩!”
“好,”司默回道,“就依律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