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恩。”我简单的回答。
“我那里有职位缺,要不,你来试试。”他笑着:“我叫尹夏。”这么好?不过会不会是骗人的。还是小心点好。
“谢谢你的美意。”我朝他轻轻点头,转身欲走。
“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打电话给我。”
“谢谢。”我不在意的将名片放进手提包里。
该找工作了——
从来就不知道这里的工作这么难找。或许这里的情况也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天知道我会不会顺利找到工作,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喽。不过……我拿起手中的名片,这家伙应该有点办法吧。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上找来,这里居然是医院?!那家伙在医院工作?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毕竟我还有美国医学院颁发的护士证呢。
“您好,我找尹夏。”我走向柜台,轻声询问一个忙碌中的护士。
她凝视着我,说:“在脑外科,从这里直走就到了。”脑外科?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做得到脑外科医生呢?真不可思议。
“您好,请问你是尹夏吗?”我推开门,轻声询问。书桌前一个少年正忙碌着整理资料,听到声音后他怔了一下,抬眸看向我。今天才好好看到他的脸庞,是个很阳光的男孩,与宫泽宇不同。
“你来啦。”他笑着,招呼我坐下:“怎么拖了这么久?”他那时候怎么知道我会适合这份工作?
“嗯?你……怎么会知道我适合这份工作?”我微笑着,凝视着他明亮的双眸。那一时间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才能的人,看他那样子也才20出头,居然能担任起脑外科医生。
“因为你身上有苏打水的味道。”他笑着,笑容里充满阳光:“是很好的证明。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身上的苏打水味那么浓重的。所以我断定,你是医护人员,请问你是吗?”看来他不止能力强,观察人也十分厉害。
“我在美国有做过护士。”我点点头,微笑着:“就连证书我都拿来了。”那是张生命的凭证,曾经以为泽宇走后,我就不会再进入医护这一方面了,谁知道,我会再次进入,而且还是因为生计。
“很好。”他点点头,笑着:“既然这样,我等等去人事部去一趟,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没事的话,先回去休息吧。”可以…走了?
我点头,转身离开医院。
可以了吗?我明天就可以又再次进入医护这一方面了吗?我不知道这次进入又会有怎样的故事,我想我会看惯人世间的生死离别,我想我会变得更加坚强,但我知道,我的心,从此不再盛开,像朵凋零的花,只能埋葬在土壤。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不知道当自己接到尹夏的电话时是怎样的心情,总而言之,很怪。我的心既是期待,又是担忧和害怕。就连自己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我都不知道。怕再次遇到第二个宫泽宇吗?怕自己又那么累的活吗?怕自己再次经历那种痛彻心扉的过程吗?
我的旅程,究竟会是怎样?茫茫无尽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老北京的天空总是特别的黑,星星很多,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偶尔会飘来几只萤火虫,闪着它微弱的光芒,试图照亮整个夜晚。泽宇,明亮的星点那么多,你在吗?你是哪一颗?已经很久了,我还是不能忘却你,我还是不能将你永远深埋心底。或许我做不到吧,但真的我做不到。
一个人的大城市总是特别孤单,我会感到害怕与彷徨。当时在美国时候,那是有你,泽宇。记得在美国街头时,有群小流氓欺负我,你不怕你自己的身体会受不了,奋力挺身出来救我,可现在,现在呢。如果我还是遇到那种情况,还会有人就我吗?
该死的,我努力抑制住的泪水怎么会在现在而流下来呢?我不要,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他会看到吗?仰望漆黑一片的星空,我任凭温热的泪水湿了我的脸。心好痛,灵魂像飘走般。
泽宇,在这个宁静的仲夏晚,在这个喧嚣的大城市里,我好彷徨。多么渴望你还在,多么埋怨上帝将你夺走,泽宇,我好想你。这个世界上,想你的不止巧薇,还有一个我,你注意到了吗?你……注意到了吗?
一切似乎平静了不少,医院的工作每天都让我应接不暇,挺喜欢这种生活的,至少这样,我让我的心,平静了不少。我还是照顾了一个癌症病患,是个美丽的女孩,她的脸像是雪一般白皙,整天倚在庭院里高大的梧桐树下眺望远方,情景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希,吃饭了。”我轻唤着她,将手中的食物递给她:“要吃饭病才会好哦。”此时此刻,我竟然怀疑自己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她回眸凝视着我,明亮的双眸隐藏了许多悲伤的泪,声音轻得像是从另一个国度飘来,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我还会好吗?冰伊姐姐,你在骗我,是吗?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我明白。”
心底隐隐作痛,我强忍住眼中的泪,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声音却还是变得哽咽:“林希,虽然我才照顾你不久,但我相信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可我不敢确信她真的可以健康,泽宇的例子还是在我心中根深蒂固。
“呵!”她苦笑着,起身依旧凝视着远方:“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冰伊姐姐,有件事想拜托你。”事情?什么事情呢?我会尽力办,对于这种悲伤的女孩,我给予最多的,还是悲伤和同情。
“如果有个男孩过来,请你千万不要让他见我。”她声音清幽,但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颊上的泪痕,悲悲切切。
“恩,我知道。”我微笑着,说。她的母亲也交代过了,可我可以知道,那男孩喜欢她,因为他曾再三来医院闹着见她。
“谢谢。”她的声音在瞬间变得哀伤,甚至,我可以从中听到些许的悲伤。她还是深爱着他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肯见他,而让彼此都如此苦痛呢?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中不觉得感觉到了无限的凄凉。爱情,为什么可以改变那么多人?是好?还是坏的?
走出病房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我看见里间的女孩,就仿若天使般,即将展翅飞去。
“请问林希是哪个房间的?请你告诉我。”柜台上,一个俊秀的男孩迫切的询问着。我知道他是谁,从他俊秀的脸庞,我可以确定,他就是那女孩口中的她。
心中的同情在不知觉中增大起来,我走近他,淡笑着:“请您跟我来吧。”我想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好奇心,我想问个究竟。
宁静的花园里,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但良久,我们还是都没有发出声音,一句也没有。
“你是谁?叫我来这儿干嘛?”他打破了沉寂,看着我,说。说话的同时,他一直朝后望去。我想我可以知道他在看什么,病房,她的病房。
“我是她的护士,因为看到你天天来,所以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我笑着,看着他俊秀的脸庞,明知故问。
“我想见她,请你帮我,我想见她。”他怔了会儿,紧握住我的双肩,声音有点颤抖。
“我知道你的意思,请你别这样子好吗?”我挣扎着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说:“林希的病情已经恶化了,你就遵从她的意见吧,别和她再见面了。”我把我心底最不想说出的话说出。
“你骗我?”他微怔,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知道他心中此刻的艰难与挣扎,我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他,只能放任他哭喊着。我坚信,那样,他会更加好受一些。
我将手中的纸巾递给他:“请你不要这样,林希是爱你的。和她在一起的这么些日子里,我几乎可以每天都看到她在流泪。不过,我可以知道,这种想见却又不能见的痛苦。”
“请你帮帮我和林希,让我们再见上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了。”他恳求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位男孩让我想起了泽宇。就这样,我带着他,来到了林希的病房。
“小希,你看看谁来了?”我轻语。
她望着窗外的蓝天,几只鸟儿展翅飞起。她转过脸来,似乎又苍白了不少,我心底又是一阵苦痛。看着我身旁的他,她很激动,泪水顿时湿了她苍白的脸,可她没有出声,一直轻声抽泣着。
“希,你好吗?”身旁的男孩压低声音,可我还是听出了他在梗咽。很久不见了吧,我想离开,让他俩叙叙。可理智告诉我不能那个离开,我应该陪伴在虚弱的她身旁,以防她发生什么意外。癌症病患最忌讳刺激的事情。
“洛……洛俊?”她声音很轻:“你不可以来的。”我知道她在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悲伤,这样的情景让我心碎。
“为什么不能来?希,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却要这样子对待我?”洛俊微怔,声音依旧颤抖着:“亲爱的,不要离开。”
“可我终究是要离开的,”林希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她痛哭失声:“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没有未来,没有永远。”我知道再这样子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妙。
“洛俊,你先走吧。再这样子下去,我担心事情会变得更糟。林希现在的状况不好,不要再让她受到刺激了。”我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先走。
他沉思了良久,终于点点头,说:“那好吧。希就拜托你了。”转身,他离开了病房。
“小希,对不起。”我轻轻关好房门,走过去轻轻抱住抽泣的她:“不要哭了,不要伤心了,好吗?”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我的心还是如此的痛,如此的不堪。
“冰伊姐姐,我好难过。其实我好想和他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可命运不允许我这样做。”她紧紧的拥着我,梗咽道:“冰伊姐姐,我是不是好没用,是不是?”我该怎么来回答呢?尽管我的心也是如此的痛。
“不会的,小希。”我的泪湿了我的脸:“小希会好的,会好的。”小希会好的,这句话当我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也觉得荒唐。医生不是已经断定,她只能再活不少时日了。对了,我去看尹夏有什么办法可以为她延续生命。
深夜里的医院长廊里显得异常冷清,寒风阵阵的,有点可怕。我轻轻敲开了尹夏办公室的门,他正忙着整理一些文件。
“你还没回去?”我淡笑着:“有件事想问问你。”我心底知道他也没有办法,但还是抱着仅存的一点希望。
“嗯,整理一点东西再回去。怎么了?”他停下手中的工作,帮我泡了杯咖啡,笑道:“怎么想到来找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他,于是我一直保持着沉默。
“怎么了?”他转身打开身后的百叶窗,声音变得低沉:“就这么不开心?”他那里知道,我想求他帮忙的事,不是小事。甚至我知道,他恐怕也帮不了可怜的林希。
“林希的病情。尹医师应该知道吧!”良久,我轻语道。我知道他可能不会告诉我,但我的心还是提得好高,我好担心,好担心听到不好的消息。
尹夏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身后的橱窗拿出一份资料袋,神色严肃道:“这是那女孩的病历表。她患有天生性血癌,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恐怕活不了多久。再说了,我国目前患有血癌的病人很少成活的。冰伊,怎么了?”
活不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痛。泽宇给我的痛,至今还是无法忘怀,不是吗?林希的病情加重了,我不知道她还可以活多久。但我可以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在我面前又上演那场生离死别的戏目。我害怕看到和听到这些惨痛的画面。
在不知觉中,我的泪悄然湿了我的脸。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回答尹夏给我的任何一个问题。心的最低处在没命的撕裂着,仿佛要把我撕裂开。尹夏轻轻将我拥进怀里,他在我头顶轻语:“勇敢点,冰伊。你是医护人员,日后要遇见的事情,很多。”
我知道自己让自己的情感操控着,但我还是无法控制住心中给我的悲伤与痛苦。在他的怀里,我第一次感到心乱与温暖。我从未这样依靠过一个肩膀,如此一个宽大厚实的肩膀,让我感到安全。
“谢谢,尹夏。”我在他的怀里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所有悲痛倾诉出来。我让自己的泪湿了我的脸,我不再压抑着我心中的悲伤,我想让自己将悲伤释放,让日后的自己活得更加精彩。
泽宇,我会活得精彩与幸福。请你见证我的幸福。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再去走到林希的病房前。她的房内灯还是亮着的,房内的声音很大,我轻轻推开门缝。是她的母亲,一位高雅的女人,可林希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位母亲,在她苍白的脸庞,我看到的,竟是漠然。
“小希,不要怨恨妈妈了,好吗?”林妈妈掩面哭泣着,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伤心,可我知道此时以为做母亲的心里确实不是很好受。
林希别过脸望向窗外,天很黑,偶尔有几只蝉鸣声。良久,她打破了沉默:“你认为我还会原谅你吗?”她的话让我心惊,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位女孩竟可以如此怨恨自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