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莫离琳。哦，不！应该叫她，韩离琳。”他郑重，仿佛炫耀般的看向我，介绍着那名女孩儿，那名清秀的女孩儿。
莫离琳，她真的是韩家的真正公主吗？
一切，在一片讶然和争议中，结束。
留下我一个人，独自落寞的走开。如果我真的是抱错的孩子，那我的身世，那么我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我渴望逃离的生活，为什么当我即将快要失去的时候，会是如此的舍不得？
我，到底是谁？
宁静的庭院，思绪依旧飘荡在陈董事的话语当中！他的话是真的吗？那个档案袋里，装的真的是那个叫莫离琳和那老头的DNA吗？我不知道！但我更想知道，我只想——只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永皓。”她靠近我，慈祥的眸子里藏着无尽的疼惜：“吴管家都跟我说了，陈董事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去跟他说清楚的。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做好总裁应当做的事。”似是在叮嘱！妈妈，我想知道的事，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呢？
“可是妈妈，陈董事的话，是……真的吗？”怔了许久，我轻语：“请你告诉我，好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怀疑些什么？只感到，心里莫名的慌张。
“永皓，你是老爷的孩子，你是。”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泯紧她的的双唇，良久，她起身走向里屋。然后，她慢慢停驻下脚步，轻语：“永皓，难道，你连妈妈都不相信了吗？”
不相信？我又该如何相信呢？陈董事的话，你的话，我又该相信谁呢？
思绪放空，良久，仅仅只是一个人坐在庭院里，聆听远处树上初夏的蝉鸣。
一个人的日子，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难过，一个人从懵懂变得成熟，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吗？
而我，究竟是谁，究竟该相信的是谁？莫离琳，她真的是老头的女儿吗？不然，她究竟是谁？
“少爷，”黑色的大理石倒映着吴管家苍老的身影，他匆忙走进：“找到那名女孩了，现在她，住在北京的一个小胡同里。”
找到了吗？
我惊怔地站起，努力掩饰着心中的狂喜。终于，找到她了，灰羽，终于找到你了。
两年了，你好吗？两年了，你原谅我了吗？两年了，你怎么样了？
灰羽，我的亲爱的，我好想你，好想你。
黄昏的光，静静透进偌大的书房，斜射在泛黄的照片上，一个女孩，清纯得近乎美好……
自从知道她居住在北京的那一刻开始，我日夜都在期盼可以早天和她相见！灰羽，四年了吧，你消失在我的世界当中整整有四年了。这四年来，我日夜思念着你，日夜都对你感到有所亏欠。四年前，你还未走的时候，你怀孕了。那天遇到那样的误会，你是否已将孩子打掉了呢？灰羽，我的亲爱的，这几年来，你过得好吗？
“永皓，”母亲轻轻推开书房沉重的大门，微蹙着眉头，轻语：“这几天你一直没去公司，陈董事的势力都快比我们大了。”她是担心公司吗？也对！因为那是老头毕生的心血。
“知道了。”我轻轻将她的照片放进抽屉，漫不经心地望向母亲，说：“我下午会去。”也挺久没去了，真不知道那老家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永皓，你回家毕竟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变成熟了。”她帮我拉开窗帘，阳光很大，我眯着双眼，望向远处茂密的樱木。变成熟？我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怎么样的。成熟的概念，究竟是如何？
“妈，知道了。我会好好经营公司的。”起身，我凝视着远处。至少那老头在五年前让我读了一年的国贸。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好好经营公司。
“永皓。”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宁静的午后，远处知了嘶鸣着，我仰头望向天空，灰羽，你在吗？在我凝视着这片蓝天的时候，你是否也在仰望，同时，像我一样，思念着……
下午的空气变得似乎有些压抑。
吴管家在一旁喋喋不休着，可笑地让我想起在外面鸣叫的知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会联想，不过，这也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一种好方法，不是吗？
“你帮我把那个叫莫离琳的女孩找来，我有话问她。”我将文件放好，漫不经心地看向吴管家，说。那个女孩应该不想是那会说谎的人，问她，应该会问出个所以然。
“少爷，陈董事会让我将她带来吗？”他微怔，良久，他有些为难地说。那老狐狸确实不会让我和她见面。
“你跟他说，如果这女孩的身份是真的，他还怕什么？如果，他迟迟不将女孩交给你，你跟他说，他的话都是假的，证据也是假的。”他那么觊觎这公司里的地位，应该会极力证明自己是对的。
“可是……”吴管家犹豫了许久，轻语：“我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办。”
灰羽，只要把公司的事都处理好，我立即去接你回来。这段日子，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办公室在顶楼，室内的空气仿若压着块大石头，让我一直都透不过气来。楼下车水马龙，夏日金黄的阳光斜射进室内，我故意开起窗户，让室外的空气流一点进来，哪怕不让我这么难受。
吴管家在很久以后，才敲开了我的门，那女孩也带来了。
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孩，莫名的，我竟然感觉，她身上散发着，是灰羽的气味，很淡，很纯洁的味道。
“你好，我叫莫离琳。”她有点羞涩地朝我点头，轻轻低下了头。
我怔了会儿，看向吴管家：“吴管家，你到门口看着，不准让人靠近。请坐。”她是老头的亲生女儿吗？如此温文尔雅的女孩，或许只是被利用了吧。
“听陈董事说，你是韩氏的真正的女儿。”我淡笑着，轻语。反正谁是谁的女儿，对于我来说，都只是命运的安排，而我也只能可笑的听从命运的安排，不是吗？
她有点失措，轻轻点了下头，说：“嗯，没错。”她也在不安吗？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恍惚？面对我这个把她地位抢走的人，对于我，她就没有一点恨意吗？
“嗯。”我点头，看向她精致的面容，说：“真的是吗？”像这种女孩，如此温柔纯洁的女孩，她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不是吗？
“嗯。”她再次不安的点头。
“你在骗我，不是吗？”我淡笑着，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以我在外面酒吧走混了这么久，像这种像灰羽的女孩，完全是不会说谎的。
“啊。”她惊怔的看着我，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因为你的眼神不是不会骗人的。”我轻笑：“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好吗？”会被陈董事利用，应该不是自己愿意的。
她怔怔地低下头，良久，隐约间，听到她柔弱的抽泣声：“我叫莫离琳。我的母亲是名老护士，最近陈董事找到了她，问她在二十一年前帮韩夫人接生的事情！她说了，韩夫人生的是名女婴。但当时，韩夫人把女婴和另一个在那里生产的男婴换走了。陈董事要求母亲告诉那女婴的联系方式，但母亲不肯说。于是，陈董事找到了我，他告诉我，只要我假扮那女孩子，他就出大笔的钱，帮我母亲治病。韩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我的母亲得了重病，我才迫不得已——”
这么说的话，我真的不是母亲和老头的亲生儿子了！我该开心吗？但为什么我会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原本我可以挣脱命运给我的枷锁，但如今看来，命运给我的，似乎是更重的一把锁。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揭发你的。只要你在董事会上，照实说就好了。我会帮你出钱为你母亲治病的，可以吗？”我递给她一张支票，轻笑。
“谢谢。”
事情，会这样结束的，不是吗？
但愿吧。
这是个阴雨天，淅沥的雨丝从窗台上滴落！我在这个阴雨天送走了陈董事，将他革除了。同时，我也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明确的路，一条不归路。
我不是韩氏真正的继承人，不是吗？那么我是谁？恐怕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吧。难道我还要继续这样接受命运可笑且又可悲的枷锁吗？这是我的生活吗？如果是，那也肯定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沉闷的雨天，一个人怔怔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思绪一直乱飘着，我在想什么？灰羽吗？还是我将来要走的路？
“少爷，夫人来了！”吴管家在我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走近我，低声说。
来了吗？我该问她吗？我该去了解那段我所不知道的真相吗？算了吧，暂且搁下，等查清楚了再问，那样或许会好点。
“妈。”我回过身直视着她，有点生硬地叫着。这个令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此时此刻，我的心慌和焦虑会是如此明显！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她笑笑，接过吴管家递来的茶水，柔和的微笑让我在慌乱中别过脸，她轻柔的嗓音却十分清晰：“永皓，妈妈身体不好，过几天会到英国养病，你一个人，要好好管理公司啊，有什么不懂的，问吴管家就好了，他资历比你老。”
去英国养病？是啊，她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
“嗯。”我在错愕中点头：“知道了。”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把心中的疑问打消掉
“今晚，一起吃吃饭？”她笑着，说：“我让王婶煮点好的。”她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又再涌起一股莫名的伤痛。是她吗？就是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在二十一年前，拆散了我和我的家人的，不是吗？可我，可我对她却一点恨意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少爷，这是所有董事联名的道歉书，请您看看。”吴管家笑着将文件夹递来，看来他如释重负了。可我呢？还被困在旋涡里跑不出去，不是吗？
接过文件夹，我将它丢进垃圾桶，四周的声音很静，我淡笑着望向惊愕的吴管家，说：“告诉他们，以前发生的事我都忘了！让他们从今天起，好好为韩氏工作吧。”感觉自己已经成熟了，不是吗？
灰羽，我可以去找你了，可你会再次接受我吗？你会吗？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会痊愈吗？亲爱的，不管你会不会接受我，我都要找到你，哪怕看到你幸福，那就足够了，只要，看到你幸福的笑了，就好了。
沉寂的餐厅内，王婶接二连三的将菜上全，她淡笑着帮我夹菜，说：“妈妈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跟王婶说下。”她还是将我当成是她的孩子吗？可我始终是个冒牌货，不是吗？
“嗯，”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点：“你什么时候走？”只要她离开了我的生活，我的世界会不会因此好过点？
“明天早上。”她泯了口红酒，神情优雅地说。她是个贵夫人，因为我始终没有她那种气质。
“我开车送你？”对于她的离开，我有点显得迫不及待了，不是吗？
“不用了。”她笑着，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庞有点晕红：“明天你还要去公司呢。”她起身，用手轻揉下自己的眉心，抬眸凝视着我，说：“早点休息。”
四周，一片死寂。我多么想问问她，但我不敢问，只要我问了，现在这种生活不就会因此改变吗？
等到她走了之后，我暗中找到那名女孩，把韩氏交给她，这样，就好了，一切就结束了。而如今，我只得再接受命运对我的安排了，这个令人啼笑的安排。
书房内，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吴管家的身影：“帮我买后天的机票吧。我要去北京。”灰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再次相见，你好吗？
“少爷。”他略显为难，说：“等公司的事情稳定下来，再去吧。”公司的稳定？是啊，难道我要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吗？可我如今又多么多么的想见见她，可爱且又可怜的面容。离开了四年，她过得很苦吧！
“帮我买吧。”我起身望向庭院晕黄的灯亮，说：“我尽快赶回来。”只要尽快把灰羽带回来，就好了，不是吗？
“是。”
灰羽，后天见了，我的亲爱的，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但我真的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不知道怀的是什么心情，当我走出北京机场的时候，天很阴，风不大，路旁的柏树显得格外苍翠。
这是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来到北京，一个人的空气，都显得那么轻松，这是自由的味道。在那瞬间，我爱上了这种味道，这种味道的美丽。
北京，是每个孩子的梦想。曾经曾经，当我还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曾梦想，只身离开我待的那座城市，来到北京闯荡，看看外面的世界，领略北京吸引我们的魅力，做个十足的北漂族。
虽然迟到了好久，但我还是来了，不是吗？我的心，乱得厉害，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我亲爱的女孩。这年来，你好吗？你快乐吗？受的苦多吗？我多想见见你，亲爱的，我的灰羽，我好想你，好想。
下雨了，当我刚到宾馆的时候，雨下得很大，吱吱嗒嗒的，仿佛凌乱的音符，敲乱我的心。宾馆的世界对我来说确实有点枯燥，在夜深的时候，在人静的时候，我走出了房门，走向楼底的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