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她朝床边的身影唤道,声音有些嘶哑,她的嗓子太干了。
“天,你终于醒了,”夏远兮的反应很快,“要不要喝水?”她轻柔地询问。
莫莉点头:“我怎么上这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老实说从昨天到现在,你是不是没有睡觉也没有吃东西?”夏远兮端了一杯温水,像个孩子似的、气鼓鼓地凑到莫莉身边。
莫莉不自觉抚了抚夏远兮垂在肩头的头发,突然很开怀地笑了:“小兮,我先前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那时你就和今天一样,也是很护着我,我当时想,哪里来的这么酷的女孩子呀,后来慢慢熟了才发现,比起酷,你更多的是可爱。”
夏远兮也是低头轻笑,莫莉提到的第一次见面,她也有印象,只不过茉莉不知道,那回并非她们初次相遇。
比那更早之前,大概在上一个秋天的末尾,她的妈妈陆女士通过一个越洋电话,宣布她已顺利同一个加拿大华侨结成新伴侣,尽管当时她表现得十分稳重,甚至挂电话时还在说“妈妈祝你幸福”,但转眼挂了电话立马就哭成了个傻逼,哭着哭着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沓纸巾,她道了谢接过然后继续埋头痛哭,过了许久,当她面目模糊地抬起头时,发现对方坐在了她身旁,看样子已经坐了很久。
“有事吗?”她含糊地、抽噎着问。
“啊没有,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在你边上待着,你就可以尽情地哭了,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你,放心哦等你哭完我就走……现在你想继续吗?”说话的人,嗓音轻软,眉目温柔。
而那个人,就是莫莉。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莫莉既然不记得了,她才不会主动提起。
“老婆……”门边有个声音,小小弱弱地传来。
病房内的两位女士一同侧目,见何书泽拎了一个款式漂亮的保温壶站在那里。
“那里面,是什么?”夏远兮对着他手上的保温壶发问。
“我老婆最爱喝的,黄记的皮蛋瘦肉粥。”何书泽边把粥放置到床头的柜子上边回答。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回事务所了,等这瓶补剂打完,你就直接带莫莉回家休息。”她指了指莫莉吊着的点滴。
“好,”何书泽道了声谢后,又补充道:“小兮,我决定把跟那边的合作项目交给你后续跟进,可以吗?”
夏远兮:“……”
他指的那个项目,自然就是之前徐依参与的那个项目,想必何书泽这回也是狠狠被恶心到了,不然不会迫不及待地甩给她,只是她手上已经有好几个项目在进行,再来一个的话,她忽然感到有点窒息。
“不行,小兮最近够忙的了。”莫莉替她拒绝。
夏远兮看着面色仍旧苍白的莫莉,心中泛起不忍与心疼。
“没事,交给我吧,最近你多陪陪莫莉,别让她太累。”她开口,随后又问:“那个徐依怎么处理?”
她没有怎么办,而是直接问怎么处理,此前他们也已通过电话,将这件事简单过了一遍,作为整个事件中最受冒犯的人,何书泽当然没什么意见,他站在莫莉的病床边,冷硬的、不带感情地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夏远兮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告了辞。
宁静的单人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和莫莉两个人。
何书泽红着眼睛俯下身,去吻莫莉的头发,下意识喃喃着:“莫莉抱歉,抱歉亲爱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莫莉摇头,扑进何书泽怀中,以他们多年来深爱的默契,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多言,两颗只要彼此对望便能澄澈无比的心,一如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
夏远兮站在门外,望着里头两人相拥许久,仍不舍得分开的身影,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不得不说接下来,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她去做,手上需要推进的案子,约好的客户,还有何书泽甩手丢过来的新项目,以及那个徐依……想到这,夏远兮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毫无疑问,这个人之后若还打算在这一行混,她会让她明白,什么叫作妄想。
去往医院停车场的路上,夏远兮终于有时间拿出手机查看其它消息和留言,其中一条来自木子易:
“我们晚上吃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直接回拨过去。
“嗨。”
“嗨,不好意思我想说,晚上我们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我这边临时来了很多工作……”
对面沉默了一瞬,很快笑着回她:“没事啦,那就明天好了,如果明天你还是忙,那就后天,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
“好……迟一点,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她说。
木子易坐在寝室桌前,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轻声叹气,说不失望是假的,从早上和她分开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期待晚饭时间的到来,无比渴望再见到她。
董飞扬拉了一张椅子坐过来,脸上明晃晃写满了“兄弟我们聊聊”的八卦神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木子易转过脸去。
“靠,真的?”董飞扬心想咱们这都一起睡多少年了,你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代表什么,我能不知道?你这分明就是有情况啊兄弟!于是他很有热情地继续追问:“说说,说说,你答应了哪个系花的追求?”
“……”
“你这样不对啊兄弟!说好的一起单身到白首,你却偷偷背着我焗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前不久咱们一块喝酒的时候呀,嗨算了没事,这样吧,只要你把上次那个小姐姐介绍给我,哥们就不计较了。”
木子易把头转了回来,问:“哪个?”
“就上次在操场和你说话那个,她应该不是咱们系的吧?不然我不会对她毫无印象,好久以前有部电视剧你看过没?叫《仙剑奇侠传》,她好像里面那个赵灵儿啊。”
“抱歉飞扬,如果你抱着这种目的,我就不能把她介绍给你。”
飞扬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并且,我不认为她像赵灵儿,她不像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谁,她就是她自己。”
“……”
飞扬盯着木子易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仍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当他终于明白他的好室友好兄弟嘴里吐出来的话代表了何种意义时,登时就忍不住朝对方扑了上去:“靠,你做个人吧!这个世界上每死一条狗,必然有一对情侣脱不了干系!”
木子易被逗得不行,想推开他却又笑得没力气。
窗外暖阳轻洒,六月已走过大半,像这样没有拘束肆意同朋友打闹的时光,他们还剩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