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城成了废墟,蛊古族的军队烧杀抢掠,修为稍微强悍的,都被俘虏种植傀儡虫。这便是蛊古族一直以来以战养战的方法,毁灭一个人的元神,居住傀儡虫。不仅能有效防止人族部族的药物,还能消除战斗中元神恢复所造成的混乱。
安和城一带彻底沦陷了,附近大小城镇十余座皆成空城。一支支军队从大石山国中开赴而出,鼓声激勇,有一股悲壮。这是一群人的慷慨赴死,没错,就是赴死。集一国之力也无法难以战胜的敌人,他们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为义为民捐躯的大好男儿英雄。整个国度的平民们都在往天冠谷赶,那是通往烈焰阳国的边境。
青木风国边境处一道高大山脉连绵起伏,那不是凡人可登的天险。青木风国派来了使者,带了二十车粮食,上千人的军队,全是清一色的跨川境武者。在山脉凿出一条通道,接引无数大石山国的子民。同时由三名出魂境武者统帅的军队,在残杀蛊古族深入的追兵。
烈焰阳国肯接纳难民实属不易,但想和青木风国一样有余力派出军队是不太可能的。大石山国覆灭在即,青木风国与烈焰阳国的边境处屯了一支十万大军。更是让其不敢妄动,加上青木风国这段时间流言颇多,生面孔的强者林立,烈焰阳国正战战兢兢,哪还有精力。
龙鞠太和鞠源这支军队穿过卜湖,正向边境的山脉奔去。正如奔字,速度奇快。前方的战线起不到多少阻挡的效果,听闻缪王城的大石山国君王起驾,举国三十万大军与五万境内门派灵武、修行者。以缪王城为点,呈扇形铺天盖地屠尽沿途蛊古族,救助难民。
这三十万里,有二十万是驻守三国边境,十万是皇家军。征途上召集各城守军,门派子弟。也堪堪三十余万,无论是凡人还是化气境的灵武,只要是大石山国的子民,愿抗战争取时间的,都可以加入这支军队。
君王燕皑的子嗣,却必须参加战争。让数十万子民得以平安迁徙,猩红的夜,昏暗的日。日夜兼程,战斗,挥舞武器。他们成了一只机械般的军队,临近四十万的军队很多吗,恐怕对于疆土辽阔拥有数百座城池的大石山国来说,只是一支稍微长点的蚂蚁吧。
君王燕皑明白,这支良莠不齐,只凭热血拉凑起的大多数民兵。真正遇上蛊古族的战士,扰乱军心、临阵脱逃者不在少数。哪怕如此,他毅然带上了他们,哪怕背负无数咒骂,用这些逃兵的血肉之躯,能多抵抗一会是一会儿。他的眼神幽远,他知道,赌上举国之力,将希望与名声托付给那个子嗣,也许燕家的希望还没有真正了断。
纵然青木风国在招揽人心又如何?他们只会记得,大石山国的君王,大义为民!他还没有输,他只是输了当下这盘棋,不见得日后就了无复盘的机会。
“乱世里的酒可不好寻呀,鞠源少主,尝尝吧。”穿过这片森林,是一片荒野。众人围绕火堆,烤着野肉,跳着舞唱着粗犷的歌,好不快乐。
鞠源明白龙鞠太的苦心,这些日子见过苦苦哀求的人民,满身鲜血的斥候太多了。这支军队的心麻痹冷却,龙鞠太这是让他们发泄胸腔里的愤懑。
“多谢。”鞠源双手捧住酒杯,龙鞠太倒满了酒,便一屁股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上。
鞠源转头,见那群百衣里的百灵鸟,正唱着清脆悦耳的歌曲。心中一阵激灵,连忙回头平复心里。
“想看又不看,想听又不听。鞠源少主,你是佛门剃度僧,还是道教浮沉士呀?”鞠源的小动作没能躲掉龙鞠太的眼睛,这段时间他最爱以此取笑鞠源。
“二者皆不是,何怀道佛心。”龙鞠太眯着眼睛饮尽酒水,一副享受,又赶忙给自己倒上一杯。
“常人就不能怀道佛心吗,真是。”鞠源嘀咕道,饮了一口酒。酒醇香,似全身都被这股香气充斥。这不同于部族里的酒,部族的酒喝下如火烧,暖洋洋又狂野的感觉。
“道佛心就很好吗,不见得吧。走哪条路向圣都一样,大路小路,崎岖平坦,只要你找得到方向,哪里都是道佛。”龙鞠太笑道。
“烧杀抢掠,强盗盗贼,也有道佛?”鞠源质问道。
“世间万物皆符合道,都能窥道。盗亦有道,难道你没听过这句圣贤话吗?”
鞠源沉默不语,龙鞠太的想法常常让他沉思。
“这世间呀,万物万事的转变是如此的快,你执着于伪象是不可以的。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也没有绝对的对错是非。你要知道了这些,自然不会去纠结一个道理的真正道义,只要它能进入你心里,教你守住任何事物的中,那便可以了。”龙鞠太耐心的讲解自己的看法,他的语气没有绝对的肯定和否定,柔和的阐述。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呀。鞠源你要明白,自古修道者,无人能击碎他们的道心。反而是时间,使无数修道者泯灭。”
“太执着于伪象了,太执着于条框了。看似放弃了七情六欲,看似坚固无比。可哪一个真正虚怀若谷,包含接纳一切变化。对于心中的念头,太执着坚持或太否定拒绝,都是不太好的。紧紧攥在手里的沙子或水流的更快,但若是小石子反而更紧,你要明白小石子和沙水之间变化的规律,自然就明了了道。”
鞠源脸上阴晴不定,他根深蒂固的观念正不停的遭受撞击。龙鞠太看在眼里,独自悠悠饮酒。一个玄关境的修道者,现在却显得醉醺醺。人不醉而心醉,便是此刻的他。
时间停滞了许多,对于鞠源来说,外界流动已经荡然无存。沉默了许久,鞠源的神色逐渐清明。
“受徒儿一拜!”鞠源起身,无视周身的目光,欲要一拜到底。
“无需如此,你不是道教的良木。你已有归属,不可拜我为师。”龙鞠太挥袍,众人神色恍惚,灵力托住了鞠源的双臂。
“你我皆是道友,修道一途,我们平辈而论。”龙鞠太说完,众人神色恢复如初,他抱着酒,摇摇晃晃的走向一颗大树底下,嘴上还吟唱大喊着。
月洁照林径,佳人依与旁。芳草香,微风凉,不知谁人思断肠。难发声呵难发声!日出东山再无逢,只闻空呓佳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