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进客栈大门,一个店小二便急步前去招呼。
江初九随着店小二进得客栈内去,原本店内哄闹不堪,随着他的进入,闹声渐小渐消。
只见店内左右两侧的五六桌周围坐着二十来个汉子,胖矮高瘦身形不一,但相同的是一众人等的目光尽皆向他手中的画卷投去,一双双透亮的眼珠犹如黑夜中贪婪的狼眼一般慑心、耀眼。
可比他们目光还耀眼的是其周围各式各样的兵器,或拿在手中或放在桌上,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江初九走到一处空桌前坐下,点了些馒头和茶水便将画卷放在桌上。
不过片刻,店小二便将茶水和馒头端来,江初九顺口问道:“小二哥,你可知溪山派该如何前往?”
店小二颤声道:“客...客官,小的...从未听说过什么...什么溪...什么派的,你还是向别人打听打听吧。”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江初九正是纳闷之际,旁桌的一个虬髯大汉扯着嗓子向江初九问道:“小子,你打听溪山派所为何事?”
江初九心想:“看来此人多少知晓一些溪山派之事,不妨问一问。”便答道:“在下受人所托,寻得一副画卷,要前往溪山派归还......”这句话还未说完便立即住嘴,只觉自己太蠢,不小心将画卷之事透露了出来。
那大汉听得江初九提到画卷,立即将桌上的一双板斧拿起,盯着江初九桌上的画卷说道:“识相的快交出你的画卷,大爷不与你为难!”
那大汉一出此话,登时便听得周围其余二十来个汉子尽皆将兵器抄在手中,发出乒乒乓乓之声。
江初九暗暗叫苦,这二十来个汉子同时向自己攻来,只怕难以招架,需得找到一条逃生之路。环顾四周,除了破窗而逃实属别无他法。
是以他左手伸出握住画卷,右手紧握桌脚,只待对方有所行动便将木桌掀起,再破窗逃出。
那虬髯大汉见江初九伸手握着画卷,立马手提双斧朝他走去,刚踏出一步,便听得周围拔刀拔剑之声,其身后一个手持铁鞭的青年朝他说道:“这画卷,人人有份,莫非你想独吞?”
恰在此时,邻桌作书生打扮的汉子冷笑道:“不错,双龙斧奎二爷,你的斧子有几斤几两呀?也想打这画卷的注意?”
那虬髯大汉怒道:“有几斤几两,你吃我一斧子便知道!”说着便见他举斧朝邻桌书生劈去,那书生也不示弱,唰的一声将长剑抽出,挑剑迎斧,铮的一声,剑斧相击。
一斗之下,那书生只觉虬髯大汉力道甚沉,当即双腿一纵,右手将剑一提,卸掉虬髯大汉的双斧力道,继而身子一旋,右脚一蹬向虬髯大汉左肩踢去,那大汉力道虽重,但灵巧不足,眼见对方一脚踢来,却来不及躲避,嘭得一声,硬接了对方一脚。
两人过招之时,其余人也朝江初九走去,但谁也不愿他人夺得画卷,霎时间便乱斗起来。
江初九此时才明白,这一群人并非是一伙儿的,登时心下稍宽,但也觉此地不可久留,便携着画卷朝客栈门外行去。
刚一迈步走出客栈大门,便听得背后有刀锋袭来之声,江初九左脚向侧旁一跨,身往左倾,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势。
回头一看,一个苍衣汉子手持钢刀向自己砍来,一招未中,当即又挥来第二招,江初九只觉他出招动作甚慢,轻轻松松便躲了开去。
待那苍衣汉子再接连使出了七八招时,江初九蓦地浑身一震,不自觉地说道:“娘......娘......”
那苍衣汉子不明所以,又是一刀飞出,接着右手探出,来抓他手中画卷。
江初九立时回过神来,双足轻点朝后飘开,双腿一纵,腾飞至客栈房顶。那苍衣汉子正欲去追,却被客栈内冲出来的两人前后夹攻,脱不开身。
此时的江初九已在众人眼前消失,而那群人却兀自斗得不可开交。
江初九站在房顶,立足屏息,回想方才苍衣汉子的一招一式,心中砰砰一阵乱跳。
暗忖道:“刚刚那苍衣汉子使得招式,一招一式都如此熟悉,和娘亲曾经在黑夜中打我的一模一样?小时候我还说娘亲是胡乱打了一通,如今看来,当年娘亲打自己不过是用的藤条,使的却是刀法,由此可见娘亲定然和这套刀法有关。”
此时,客栈中众人都冲了出来,客栈大门外登时一片混乱,那苍衣汉子不敌对方两人,只好趁着混乱脱身逃跑。江初九见那苍衣汉子朝城西逃去,便悄声跟随其后。
江初九跟着那苍衣汉子一连奔袭了数十里来到一片树林中,此时已是残阳如血,暮色苍茫。
江初九尾随苍衣汉子穿过杂草丛生的树林,来到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又来到一片树林,沿着林中小道再行了三、四里路,突然见到林中有一处宽阔的宅院。
眺眼望去,只见宅院大门顶着一块红木匾额,大门外屋檐下两个大红灯笼高悬,殷红的灯火下,见得宅门外左右两侧各立着两尊石狮。
这院落依山而建,外墙乃是石墙严密堆砌而成,放眼望去,绵长的石墙犹如一条长龙延展至树林深处,却因天色昏暗,看不清那石墙究竟围了有多长。
江初九正感好奇:“如此偏僻的树林中,竟然有这样一座宏伟庞大的宅院,倒是给人一种大隐于世之感。”
此时,只见那苍衣汉子行至宅院大门前,扣了三下大门,接着又连声扣了五下,顿了一瞬,又扣了两下。
紧接着便听得咯吱一声开门响,大门虚开半侧,还未见门内有人走出,那苍衣汉子便迅速钻进院中。
江初九从林中穿出,到得大门前,顺着火光抬头一看,只见匾额上刻着四字“飞柳刀门”,他思忖道:“原来这里便是飞柳刀门,难道娘亲会和飞柳刀门有甚关系?”
来不及细想便绕到石墙外,轻轻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墙缘,缓缓探出头去。
双眼还未看清院中情形,已听得呼呼风声扑将过来,正待侧头躲避之时,脑门额头处已被一物击中,登时额头剧痛,脑中震荡,恍惚之间双手使不出力便摔将下去,晕倒在院外。
原本他修习【子午无妄功】后眼耳迅敏至极,他人所发暗器决计不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而伤他。
但此时一来天色昏暗,难以见物,二来他好奇心切,一心只想着院内是何情形,万没想到自己在墙外的举动已被人察觉。
是以他刚探出头去便被飞来的一物打中额头。然而飞来的此物竟然是一颗桃核,可见掷出桃核的此人功力当如何深厚!
也不知过了几时,江初九突觉头部一凉,已被人用冷水泼醒。
睁眼之际,兀自头痛难当,浑身乏力,半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只见眼前一个苍衣汉子看着自己,张口闭口地说着话,但耳中嗡鸣声,响自不绝,却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江初九当即合眼,运起【子午无妄功】,口鼻中有序吐纳,过了片刻心中烦闷感尽消,又过了片刻,眼明耳清,双脚已能活动,双手却兀自使不开力道,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双手已被反绑于柱,想用力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
此时,又是一瓢冷水泼来,那苍衣汉子厉声说道:“小子!我问你话呢,为何不答?你是何人?为何尾随于我?”
江初九这时才看清,眼前这苍衣汉子约四十余岁年纪,皱眉沉脸,一柄钢刀在眼前晃来晃去。
其身后还有两名苍衣汉子,年纪与其相仿,各立左右。其后两人之间立有一张红木盘龙椅,椅上坐着一个老汉,看样子少说也有六十来岁,但鹤发朱颜,精神矍铄,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想必自己被打晕,当是拜这老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