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牛伯他们就爱开玩笑。”
“嗯呢。”七喜声若蚊蝇，脸贴在了刘祁的背上。
“祁哥哥，我发现你好像白了很多。”
“是吗？”
“嗯。”
云过蓝天，青牛悠闲的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牛尾不断的拍打着臀部。
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知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几只大黄狗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乘凉。
偶而可以看见几个挎着书箱的顽童在路上嬉笑，刘祁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径直的往痒序去了。
考虑到许多学子路途遥远，庠序一般在巳时开课。
这庠序其实是苏秦先生的住所，一间稍微大一点的茅草屋。
大秦自从老首辅改革以来学院如林，庠序遍布乡野。大多数乡间庠序都是朝廷官办，很少有人私立庠序。
田野乡间，村民们除去农税，才堪堪糊口而已。又哪里有钱供家中孩童去庠序。
牛家村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它是被秦国大办官学所遗忘的众多乡野山村中的一个，而幸运的是苏秦的到来。
有人说苏秦先生是长安的大官，好像是什么尚书之类的。因为看不惯长安官场，一气之下就来了青阳山办了庠序教书。
刘祁没有想苏秦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单纯的觉得苏秦先生是个极好的人。
他不收束脩。
给学子发新衣服。
替自己取名叫刘祁，而不叫牛七。
又或者是因为苏秦先生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
刘祁将青牛栓在了庠序外的树桩上，牵着七喜的手就进了庠序。
庠序里已经有很多从十里八村过来的学子了。长的高的高，矮的矮，参差不齐的挤满了一屋子。一看见刘祁和七喜进来了便围了过来。
“喜儿妹妹，这是我在路上给你摘得枇杷你尝尝。”
“喜儿，你看这是我给你摘的花。”
“看我的！这是我在路上给你捉到螃蟹。”
庠序里一干灰头土脸的半大小子将七喜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刘祁已经习以为常了，干脆就站在七喜旁边。
“都给我让开！七喜妹子，你看看我给你买的头花。”一个长的十分壮硕的少年一把将其余人推开，献宝似的把头花递向七喜。
头花是菊花的形状，做工精美，中间还镶了一颗小小的圆珠。
这头花不是十分贵重，镇上就有卖。
只是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少年是肯定买不起的。
少年环顾四周，其余人纷纷把自己的礼物背在了背后。
这少年叫李强，他爹是镇上唯一的一个铁匠，家里有些钱。常常卖些小玩意送给七喜。
看了看李强的头花，七喜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腼腆的打开小书箱取出了一枝头花。
刘祁认得这朵头花，他在苏云先生的杂书里面曾经看见过叫金银花缕，用纸胎为表，有的似铜丝为质，装成各种各样的花朵，高不过二三寸，最大的也有将近一尺。
七喜的头花是牡丹花形状显得高贵、端庄。十分的好看。
见七喜拿出的头花比李强的好看数倍。周遭的学子不由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两声嘲弄意味的笑声。
“笑什么笑，都不许笑！”
李强正欲发飙，就听见庠序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众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端坐好，李勇见状也只有作罢。
从门外走进来了一名中年男子，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他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俊美异常，脸上总带着微笑。
“先生好。”学子门起身朝苏秦行了个礼，声音整齐洪亮。
“请坐。”
众人闻言才坐了下去。
他们平时虽然调皮顽劣，可苏秦在庠序时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之所以如此，一是出于对苏秦的尊重，二是不想回家放牛。
至于真心想学的，学的进去的，除刘祁以外，寥寥无几。
“皆取出各自书籍，开始诵读。一个时辰后我会抽查，若是不过关的当罚板子。错一个字一个手板。”
听到苏秦开口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知道苏秦虽然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可打起手掌来一点也不含糊。
有人不认识字就跑上去询问，苏秦也会很耐心的解答。
不过每个人手里的书籍皆是不一样的，有的孩童学的比较好就已经在背《道德经》或者是《曲礼》只有个别的还在背《三字经》。
坐在刘祁后面的李强，桌子上便放着一本《三字经》他脸紧紧的贴在书上，发出轻微的呼声。
刘祁翻开手里的《中庸》小声朗诵。他是整个庠序学的最快的，其实这本《中庸》他也早已经烂熟于心。
他似乎记忆力很好，每一本书只需要翻阅一遍就能够记下来，并且很久都不会忘记，其中的意思也能揣摩明白。
刘祁看着周围埋头苦读的少年们，总是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他之所以没有要求学习下一本《论语》是有原因的。
刘祁其实才入学不到一年便已经从《道德经》、《礼记》这些学籍背到了《中庸》。
再这样下去，刘祁觉得自己会像是个异类，所以才想缓一段时间再告诉苏秦。
七喜才刚刚满十二岁，聪明伶俐。一年时间也学到了《礼记?曲礼》这一部分，只是还不能融会贯通。
小丫头读的很认真，好像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苏秦先生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一只手捧着一本古籍翻阅。眼睛总是时不时的打量下面的学子。
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对于还没有背完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王二狗，入学三年。今日就将《三字经》背完吧。”苏秦先生开口喊到。
一个尖嘴猴腮，长相瘦小的少年闻言，脸都绿了。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了苏云的面前。
他开头倒是背的十分流利，“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周文武，放山羊。”
下面的学子一阵哄笑，见苏秦先生板着脸，这才没人出声。
“谢道韫，能游水。笨女子，且聪颖……”。王二狗支支吾吾半天才将《三字经》背了下来。
“你入学三年，《三字经》理应早就应该倒背如流。可你一共错了一百零八处。先打五十板子，余下的若明日还错就再补上。”
庠序里传出来“啪，啪，啪。”的声音，十分浑厚。
戒尺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打在手掌上，一共五十下，不多不少。
王二狗哭花了脸，回到自己座位上埋着头低声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