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长长的过道,来顺公公走在前面几步为符宜引路,身后跟着八名宫女,八名太监,以及捧着金册凤印的。
“皇后娘娘,您住的地方叫凤梧宫,里面的一切布局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每日里早晚都有人进去打扫,就等着您入住呢。陛下吩咐过,若您有哪处不满意的地方就尽管按着您的喜好更改。您的随侍姑娘都已经带去殿内了。”
符宜点头,“今日怎么不曾看见朱首辅?”按着朱从正如今的官职,理应站在离帝王最近的地方才是。可符宜刚刚却没有看到他。
“这个。。。”来顺公公略带迟疑,“不敢欺瞒娘娘,首辅大人已经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陛下也已同意”
符宜停住脚步,脸上透着惊讶。“何时的事?陛下同意了?”
来顺公公急忙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符宜,将腰弯的更低,“就在昨夜,陛下确是同意了”
“本宫知道了,继续带路吧,”
“是”来顺公公应声,转身继续往前。
“陛下可有说过何时会过来?”
“陛下吩咐过,将娘娘送到后,陛下安排妥当便会抽身过来。”
凤梧宫是后宫最大的宫殿,也是距离上书房最近的。跨过围墙,大块的空地上种满了栀子花,如今正值花期,已经结了不少小小的花骨朵。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屋内陈列摆放一眼看去精简整洁,找不出一点杂碍物,且每件饰品都价值不菲,与她皇后身份相符。只一眼她便喜欢这里。
符宜进到殿内,陪嫁她入宫伺候的月吟、月蓉便已经站在门边等候了。两人上前行礼,按符宜的吩咐将册封圣旨及金册凤印收放好。
待过了两柱香的时辰,便听见殿门外的小太监报响,“陛下驾到。”
众人正准备行礼,齐震先一步挥了挥手,“免礼了,都退下吧。”众人应是,低头退出殿内。
齐震拉着符宜的手,坐在主位上。“这个屋子你可喜欢?”符宜微笑应声,“陛下费心了,这里的一切臣妾都喜欢,难为陛下还记得臣妾的喜好。”
听到这个回答,齐震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怎么会不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穿着男装,在平南县的药堂为百姓治伤。走近你时我便奇怪,你一个堂堂男儿竟然满身的栀子花香,后来辨明你是女子之后,我便想,若此生有缘能娶你为妻,定要为你种下满院子的栀子花。”
“臣妾虽然从小学习医治病,可却是不喜欢草药味的,栀子花香醒神,味浓而不腻,拿来掩盖药味正好,所以臣妾便一直带着。”
“这个味道很衬你,清贵高雅,拂有余香,”
符宜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陛下,听说朱首辅请辞,你已同意了?”听到这个问题,齐震微愣,脸上的笑意略带僵硬。“是,首辅说自己年纪大了,我也不好拒绝。”
“陛下”符宜眉头微皱,一双美目里满是不赞同。“朱首辅现年也不过才五十六岁,他胸有乾坤,心系百姓,我永昌国初定,正是需要朱首辅这样的能人为国效力,为陛下解忧,按他如今的身体,最少也可再为陛下尽忠十年,陛下不该同意的。”
齐震收了笑,“阿宜,我。。”
看着齐震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因为臣妾?应当是了。从平南县一路过来,首辅与臣妾的意见一直相驳,如今臣妾得封皇后,首辅可能也是心里憋了一股气吧。”符宜抬眼看着齐震的眼睛,“陛下,今日过后,可否准臣妾出宫一趟,臣妾想去首辅府邸,看看能不能劝住他。”
齐震抬手轻拂符宜的鬓角,将她轻拥入怀。“委屈你了。”
符宜笑了,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为陛下做的一切,都是臣妾心甘情愿的。”闭上眼睛,突然脑海里出现一副画面。将军府变成了战场,她的亲人世仆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而行凶的人却是穿着铠甲的兵将。符宜大惊,急忙睁开眼睛坐正身体,
齐震不解,“阿宜。怎么了?”
符宜转眼看着他,眼前的人依然柔情,对她的担心也不似作假,压下心里的惊恐轻轻笑了笑,“没事,可能是累了。”
齐震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感到什么异常,“真的没事吗?那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还有晚宴,我晚点再过来陪你。”
“陛下不用担心,臣妾自己就是医者,真的没事,那臣妾就去休息一会儿。陛下先去忙吧,”
齐震将符宜扶到床边,在她的一脸笑意下,一步三头回的走出了内间。待走到殿外,看见站在门口的月吟、月蓉,“你们进去,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月吟、月蓉躬身行礼,“是,”待到齐震出了院子围墙才转身入内。
符宜端坐在内室床边,低着头,一脸严肃,月吟轻声询问,“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符宜抬头看向她们两个,“你们进宫来的时候,府里一切可好?”
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摇了摇头,“奴婢们是在主子进宫后才跟着一位公公进来的,那时府里的宾客正在吃宴席,并无不妥之处。”
符宜想了想,心里还是不踏实,“月蓉,你去拿着凤梧宫的牌子出宫回府里一趟,就说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头钗落下了,你去将它取来,你出去后就待在府外斜对面的那个茶楼里,找个靠窗的位置留意着府里的情况,若有什么事情,你便放我符氏暗号,若还是一切正常,今日因宫中设宴,比平日晚两个时辰关闭宫门。戍时(19-21点)才关,你就赶在关门之前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月蓉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月吟看着符宜呆愣着,也不知晓所为何事。试探的询问,“主子,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今日您起得早,现在趁着无事,先养养精神吧。”
“也好,你替我将头上的珠钗卸了吧。”月吟点头,上前,小心的将符宜头上的凤冠步摇拔下,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待符宜躺下,替她理了理被角,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符宜闭着眼睛,刚刚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是错觉还是??不、不,怎么可能?他怎会?
月蓉一人来到宫门口,将手上一整面都刻着一个凤字的令牌拿给守门的士兵看,“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首饰落在了将军府,命我出宫取来。”守门的禁军认真的看了看令牌,向着月蓉点头弯腰,“姑娘请”
月蓉将令牌妥当的放进怀里,出宫,在茶楼要了一个包间,窗户正对着将军府大门,月蓉将窗户虚掩着,只留一条小缝隙,将军府并无事。
入夜,宫里的晚宴正刚刚开始,除了一些肱骨大臣其他人是很难有机会吃到宫里的饭食的。能有机会与皇帝分食同饮这本身就是上位者的恩赐。今夜人多,很多人甚至都已经坐在看不见皇帝人影的地方,可这依然不能阻止大臣们的热情,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果武将是用尸骨铺路堆积上来的,那么文官则是人脉机遇。为官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攀权附贵的机会。各位大臣举杯交措,推杯换盏之间就能产生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设宴在一旁内室的女客们,比起男人们就简单直白许多。说的最多的不过是衣裳首饰,儿女婚嫁。只是这夫人们的交际圈大多迎合着朝堂。也很有些明嘲暗讽的言语,只是毕竟是在皇宫殿内,得时刻警醒,不能失了体面规矩。若是不小心惹得贵人厌恶,那可就是满门祸事了。
符宜已经重新梳妆,坐在凤梧宫殿内主位上。月吟一直候在殿外,留意着将军府方向的上空可有什么动静。
来顺公公轻声走了进来,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符宜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免礼吧,公公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顺公公微微直了点腰,依旧恭敬,笑着回话,“谢娘娘。陛下此时正在前殿与众位大人们宴饮呢,怕娘娘这边等着不曾用膳,特意吩咐了奴才送些吃食过来,娘娘看可要传进来?”
“辛苦公公跑一趟了,叫进来吧。”
“娘娘言重了,”回头看向门口,扬声道,“都呈上来吧。”门外一个宫女领头,身后跟着拿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领头的宫女将其他人托盘上的饭菜一个一个的拿出来,摆在隔间的饭桌上。然后退出来,向符宜行了一礼,众人又都退下。
来顺公公看着符宜走到饭桌坐下,“这些菜色,娘娘可还满意?”
很多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符宜点了点头,“公公费心了。”
来顺公公回以笑脸,“娘娘满意就好,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奴才还得去给陛下回话呢”符宜点头,来顺公公就退了出去。
符宜拿起手边的筷子,正准备夹菜,月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顾不上行礼,急声说“主子不好啦,刚刚空中放了铜钱状烟花。”
“什么?”符宜惊讶出声,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想到刚刚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忍不住心里发冷,“一定是出事了!快走。”说完大步向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