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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达西亚克西

2014年的四月末五月初,在家的附近要有为时十天的玉石展销会,刚完成一部“宏伟巨著”的我打算去看看,放松一下紧张了好几年的自己。

一条长街上满是奇石、和田玉、黄龙玉、战国红和翡翠饰品等,琳琅满目。今天是展销会的第一天,人山人海,我穿梭其中,才走了一半路就想打道回府了。人太多了,各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想看看清楚都不方便,还是回家算了。我转过身,想原路返回,却撞在了一个维族男人的身上。我说了声对不起,低头就想离开。他却叫我了,“真的是你,阿姨,你还认得我吗?”

我抬头看了看这张完全陌生的新疆人的脸,摇了摇头。

“阿姨,你再好好想想。”

这声阿姨叫得我心里非常不爽,我有那么老吗?从来都是听惯了美女这个称呼,骤然被一个看上去足有35岁的男人叫阿姨,瞬间自信心碎了一地。

“你认错人了。”摞下这句话,我就想走。

“十年前,你是不是经常到XX路古玩市场去买一个老头子的和田籽料?”他在身后追着问。

我像遭到电击一样定住了。往事如烟,十年前因为心情不好,任性地买了一堆和田籽料原石回来,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的往事历历在目。而那个卖我石头的老李,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去找寻他,却一直未果,没想到今天——我激动起来了,“是的是的,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来我摊位坐一会吧,我现在让嫂嫂帮我看摊呢。我一看到你,就认出来了,但是不敢叫你,跟了一路,确定了才跟你打招呼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这个维族男人是谁,但是为了知道老李的近况,我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他的摊位在长街的头上,里面坐着一个头上包着红色头巾的年轻维族妇女。他用维语跟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就走开去了边上的摊位。

“这是你嫂嫂?”我问道。

“是的,我哥我嫂的摊位在我边上。阿姨,你来里面坐。”他指了指铺子内的一张方凳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听到这声阿姨我真是浑身不舒服。

“阿姨,你还没认出我是谁吗?”

我摇摇头。

“十年前,我刚来上海,跟着哥哥卖籽料,XX路古玩市场偶尔也会去。每次去,都看到一个漂亮阿姨在一个老头子那里买石头。我想让你来买我哥哥的石头,你还记得吗?”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那时偶尔会有两个维族青少年在那里卖籽玉原石。我跟老李聊天的时候,他哥哥带着他过来跟我和老李打过一次招呼,那个时候他还不会说汉语。

“是你?”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十四五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睫毛的美貌维族少年的形象。跟眼前这个黑不溜秋、胡子拉碴的男人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去。就算是过了十年,他也才二十四五岁,怎会如此沧桑?“你就是那个小男孩?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老?”

他噗哧一声笑了,“你看着我老,可能是因为我留胡子的缘故吧。”

我细细地打量着这张脸,没错,圆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是那个漂亮孩子。仔细看,就能看出是个年轻人了。

“十年了,阿姨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他深深地看着我说。

“那你还叫我阿姨?”

他又噗哧一声笑了,“那么叫大姐,叫大姐好吧?大姐,大姐。”

我晕了,一样的难听。

“小新疆,你有那个卖石头的老李的联系方式吗?”

“我不叫小新疆,我叫艾力,你以后就叫我艾力好了。”

“好吧,艾力,你现在还能找到老李吗?”

还没等他回答,就有一个顾客拿起他摊位上的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黄皮白玉问道,“这块籽料多少钱?”

“十万元。”

顾客看了看玉石,放下就走了。

我在边上听得瞠目结舌,十万元?不是吧?这样大小的,比这品质略差点的当年老李就卖给我几百元。

“你刚才问什么?哦,对,老头子的下落。老头子我们也好多年没跟他联系了,只知道他住在张庙。”

本以为可以接上线,没想到就这么断了,巨大的失落让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见我难过,艾力安慰道:“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的。阿姨,我们加个微信吧,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怎么又叫回阿姨了?我悻悻地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我起身想离开,艾力开口了,“以前你买老头子那么多玉石,今天不买一些我的吗?”

“你知道老李是多少钱卖给我的吗?你的太贵了。”

“我也可以便宜卖给你。”

你再便宜能便宜到哪里去?毕竟十年过去了,和田玉早就价格飞涨。看着艾力期冀的眼睛,想起十年前他希望我能买他哥哥玉石的眼神。岁月是不可能不在某个人的身上留下印记的,但是那种感觉没有变。他还是当年那个男孩子。

“今天我没带钱,下次再说吧。”

“明天你能来吗?就算不买我的东西,来坐坐就好。以前看你在老头子那里一坐就是半天,我就在心里想:哪天这个漂亮阿姨能在我身边坐那么长时间就好了。”

艾力的话让我莫名的感动,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连手都没有伸出去。虽然我比他大很多,是可以当他阿姨了,但他毕竟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我只有冲他点点头,“好的,如果明天有时间,我就来看看你的石头。今天人太多了,摊位费很贵的,你抓紧做生意吧。”

“好,阿姨,明天我等你。”艾力满心欢喜地说,接着又抄了我的手机号码。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来:人生何处不相逢。跟艾力是这样,那么跟老李呢?有一天会不会再见面?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懒觉中,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懵懂中,艾力热情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阿姨,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下时间,才9点钟就被他吵醒了,而我昨天赶稿子赶到凌晨2点才睡下的,这个不懂事的愣头青。我没好气地说:“我要睡懒觉,以后不到十点钟不许打电话来。”

“怎么你不要上班的吗?”

这傻孩子,我要是上班的话,岂不是更不能去展销会了?但我又没法向一个没念过什么书的维族人解释,还有个职业叫做自由作家。可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的他已经恍然大悟地说:“哦,我忘了,你已经退休了。”

什么?我已经退休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见我不说话,艾力自顾自地在那里执拗地说:“快起床吧,来看看我的石头。”

一层如梦般的薄薄的睡意仍吸附着我,我说了句,“睡醒后我会来的。”就挂断了电话。

周公在远处召唤着我,近了——近了。

突然,微信有消息进来的提示声又把我给吵醒了,这下我睡不着了,拿起手机一看,是艾力发的信息,是一段语音:今天人没昨天多,你出来了没有?

我再看一下时间,是九点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算是民族差异还是年龄差距?我们的思维怎么就像两条平行线,交叉不到一起去呢?

一番洗漱后,我匆匆来到展销会,看到艾力穿了一件不同于昨天那件脏兮兮的衣服的干净衬衫,脸也洗干净不黑了,这下能看出来了,是个年轻得光彩四溢的小伙子。

“阿姨,你来了?快来坐。”看到我,艾力兴奋地招呼道。

总之不老也要被他叫老了。虽然我是70后,但因为长相年轻的缘故,人们普遍猜我是80后,偶尔也有人猜我90后,他为什么就不叫我姐姐呢?

我看到他站着,我也不好意思先坐。

“阿姨,你坐呀。”

“你为什么不坐呢?”

“你上了年纪还没坐,我是年轻人,不可以先坐的。”

这下真的把我气到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上了年纪,就算是维族人或许和汉族人会有些审美差距,也不至于眼瞎吧?“你知道我多大年纪吗?”

“你不是60岁了吗?”

这个回答着实惊骇到我了:“谁跟你说我60岁的?你见过哪个60岁的老太太能长成我这个样子的?”

“那个卖石头的老头子说的呀,他说你50岁。那么我想过了10年,你不就是60岁了吗?”

什么?老李?那个口口声声叫我小姑娘的老李竟然对别人说我是50岁?是为了能跟他的年纪接近而诽谤我吗?刹那间,对他的好感和思念都荡然无存了。

“他说我50岁你就信了?”

“我不信啊,老头子还说上海人就是长得年轻,50岁看上去像20岁。”

我懒得辩驳了,就让他当我是60岁吧,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凳子上,让他站着了。

“生意还好吗?”我看着面前的一堆籽料原石问。

“比起前两年要差多了,虽然现在货源越来越少,但是经济不好,籽料都在跌价。”

十万元一小块都叫跌价,那前两年岂不要几十万一块了?想想咋舌。我一块一块地看着籽玉,就像当年一块一块看老李的玉石一样。艾力在边上看着我,并不推销他的东西。我也不问价,昨天那个十万元的价格把我给吓住了,心想即使便宜卖我,估计我也是买不起的。

“阿姨,你的头发是染过的吗?怎么都是黑的?皮肤是化过妆的吗?怎么这么好这么白?”他在边上充满好奇地问,他一定是在想,为什么一个60岁的老太太有满头乌发和一张没有皱纹的脸吧。

我觉得好逼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我的视线从石头上转移到他脸上,一字一句地说:“这很正常,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60岁。”

“真的?”他惊喜地问,“那你是几岁?”

“你看我像几岁?”

“我看你像30岁。”

“那我就是30岁。”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他说老实话。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说:“好了,年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石头的价格。”我拿起一块满皮的籽玉问:“这块多少钱?”

“卖你,当然不能贵了,何况你这还是第一次来买我的料,就按成本价给你,六千块吧。”

六千块相对于昨天那块十万元,的确是很便宜了,可能真的是他的成本价。可是相对于十年前,还是贵多了,这样一块皮子料,老李也就卖我两三百元。而且那时候我还有不错的工作,但现在,我只是个清贫的自由作家。

我放下这块石头,重新拿起一块很白的石头问:“这块呢?”

“这块别去买,是山料仿籽的。”

“啊,山料的啊。”我把这块石头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问,“怎么看出是山料的?上面不是也有毛孔吗?而且还有一点点皮。”

“这个毛孔和真籽玉的不一样,它太均匀,一看就是喷砂的。这皮色也是染上去的,浮在表面。你还是看得太少,多看看,就能看出真假来了。”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学问,看来现在造假技术比以前可要高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假东西混在真东西里面去卖呢?以前老李是不懂才这么做的,我看你是行家,为什么货物里依然有假东西呢?”

“这是专门卖给那些想捡漏的人的。”艾力朝我眨眨眼睛,“又要东西白,又不肯出价钱,卖给他们这种山料已经算很客气的了,不客气就卖他们外蒙料。”

“什么是外蒙料?”

“就是专门蒙人的料,大多数是乳化玻璃,可白了。”说到这里,他哈哈笑起来。

“我也想要又便宜又好的,你干嘛不把刚才那块山料卖给我?”

艾力看着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当得知我不是60岁后,他总算不叫我阿姨了。他愿意对我保留真实诚恳,可见10年前的我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维族人不会表达,若他会表达,也许会说我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吧。

“你的玉实在是太贵了,我买不起,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以前老头子都是卖给你很便宜的。可是现在料子很难挖出来了,我们统货进价依然很贵,料子不好找,特别是好料子。”

“理解,玉龙喀什河现在已经满目疮痍,被掘地五十尺了。”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艾力露出遗憾的表情,“要是没事的话就再坐一会吧,跟我学学怎么辨认真假玉石。”

“等会我还有事。”

“那好吧,”艾力摊摊手,“你明天还来吗?”

“没事的话我就来。”

听到这句话,他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明天我等你。”

十年前就辜负了这双期待的眼睛,十年后理应成为他的客户,可是玉价飞涨,囊中羞涩,现实就是这样的无奈。我无奈地冲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是个大晴天,凉爽、清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到我的身上。我在犹豫今天要不要去展销会,去了又没钱买玉石,不去的话明天就是五一节了,家人都放假了,我也没空再去市场了。展销会撤柜后,再见艾力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正在举棋不定时,我的手机响了,直觉告诉我是艾力打的,拿起来一看,还果真就是他。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我——就来。”

挂断电话,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纠结了,他已经帮我选了答案了。

步履匆匆中,我远远地就看到艾力站在他的摊位外面,在朝我走过去的方向看过来。看到我,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走到他面前,他的笑容更加灿烂:“美女,你好!”

终于不再叫我阿姨了。

“怎么站在外面?不坐进去?”我微笑着问他。

“我想看你来了没有,来了后帮我看看摊子。我要到那边去加工点玉石。”他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古玩市场,那里面有承接加工玉石的小店。

“直接卖原石不是更省力吗?干嘛要去加工?”

“很多人不喜欢原石,只喜欢成品。不需要很长时间,小店老板是我朋友,我把玉石送过去交代几句就回来。”说着,他拿起案上一块大约有一两千克重的洒金皮高青白籽玉,就想离开。

“等等。”我劈手夺下这块沉甸甸的籽料,“你要拿它加工成什么?”

“加工成两块大牌子,这块玉石虽然不是一级白,但是密度油性都很好,略带点翠,加工成牌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坐着等我会,我去去就来。”他从我手中拿过玉石,转身就走。

我因为家里有大量的和田籽料,所以深知籽玉都是有灵性的,这么大块头的优质籽料现在已经挖不出来了,如果贸然加工,简直是暴殄天物。而且用各种坚硬的工具在这个有灵性的物件上面切割、抠挖,它该有多疼啊?

“你别急,能让我仔细看看这块石头吗?”我叫住艾力。

“你喜欢这块石头?”艾力回过身把玉石放到我手上,“好,进来坐吧,好好看看。”

我把这块籽料捧在手上仔细端详着,一面皮色多一点,另一面皮色少一点,露出白色的肉来,表面有几条裂缝,只是浅浅的,没有裂进去。多好的一块籽料啊,看了就让人爱不释手。可是前天那块远远不如它的玉开价都要十万元,那么这块,还不最少得要几十万啊?可能还会突破百万。想到这里,我彻底灰心了,垂头丧气地放下了它。

从欣喜到沮丧,艾力捕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却不明白其中缘故。他以为我是在嫌弃这块玉料,立即打开电筒,照着这块玉说:“你看,多么细腻啊,里面都几乎没有结构,这么好的玉质。”

真是块好玉,我克制住内心想把它占为己有的波涛汹涌,尽量冷漠和克制,淡淡地问了句:“你打算卖多少钱呢?”

“这块——贵。”艾力犹犹豫豫地说。

我就知道贵,我买不起,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是不能从这块籽玉的身上移开呢?

“算了,就算你8万块钱好了。”

比起那天的10万块钱的小玉,这块大料真的算是很便宜了,可能的确没赚我钱。可是对于我来说,8万块钱依然是个不小的数字。籽玉虽然是玉,说穿了还是一块石头,不当吃不当穿,花大价钱伤筋动骨,似乎没什么意思。何况我家已经有很多了,虽然品质都不如这块好。

“下次再说吧。”我放下玉,“我身边没带那么多钱。”

“可以微信转账的。”

啊,可以微信转账。可是我真的不舍得花那么多钱去买一块石头。但是不买它,它就要被切成2块大牌子,太可惜了,我真的是喜欢这块籽料。

“能再便宜点吗?”

“我给你的是成本价,十年前我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你能来买我的石头,我只照本钱给你。这样的好大料现在都挖不出来了,这块还是前两年的存货。我昨天卖了3个小的白玉都要9万块钱。”

见我还在犹豫,艾力又说了,“我知道,你以前在老头子那里买的都便宜。可他的东西质量太差,而且那时侯东西都便宜,现在料子涨了好多,我们拿货都贵。”

“你们拿货是怎么拿的呢?”

“我们是好多个亲戚一起凑钱拿货,一千万拿的统货。如果一个人去拿货可拿不了,一块一个价格还不贵死了?”

见我不做声,艾力又说了,“不买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小籽有没有喜欢的,我都可以便宜给你。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切牌子。”

见他拿着我心爱的大籽就要去切牌子,情急之下我叫道,“我没说不要,这就微信转账给你。”

艾力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我,“你确定要?虽然我给你的价格要比给别人便宜多了,可是相对于老头子,还是很贵的。”

“老头子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好多钱了,品质还大多不怎么样。”我突然想穿了,拿出手机,转给了艾力8万元钱。要么不买,要买就买好的。零零星星的钱加起来也是一个大数字,不如偶尔花相对多的钱买个能入眼,能有收藏价值的。

艾力拿起案上的一颗有着天然风景图案的小籽说:“这个送给你。”

“好漂亮啊。”我伸手接过赠送的小籽,满心欢喜中带着激动,把连同我买下的那个大籽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我的背包里去,还不忘说上一句:“真的好贵。”

“我建议你去玉龙喀什河边上住上一个月,体会一下挖玉人的艰辛,你就不会说籽玉贵了。”

这个建议是有诱惑力的,我心动了,这样鲜为人知的生活,或许是写作的很好题材。只是我还胆怯,这突如而来的建议让我还没有准备好,只是那心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但现在,这只是个提议,现在,最现实的做法是离开这里,省得一会儿又突然发现几块好玉,欲罢不能,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见我打算离开,艾力问了:“明天还来吗?”

“明天不来了,明天过节,家人放长假,我们要出去旅游。”

听到这个答案,艾力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等长假结束,这边的展销会也结束了,我就要看不到你了。”

见他热烈的情感瞬间散发殆尽,我的心也莫名的感伤起来,“没关系,小艾力。你应该自己有店的吧?我可以去你店里看看。你的店在哪里?”

“在城隍庙的藏宝楼,这么远你不会去的。”

“是远了点,没关系,我偶尔也可以过去逛逛的。”

艾力垂下头,“可是我在藏宝楼的合同快要到期了,我暂时不打算续签了。妈妈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看看她,过完开斋节再来上海。如果妈妈身体还不好的话,我就要过完古尔邦节才来上海了。”

我知道维族的开斋节也叫肉孜节,一般8月份结束。古尔邦节就像我们这里的春节一样,是过年,一般都在10月份。这么说起来,他如果要到10月份才能回上海的话,差不多是半年时间了,确实有点漫长。

“等你旅游回来,我能请你吃饭吗?”艾力突然问。

“请我吃饭,为什么?”

“交个朋友。”

“可以呀。”我欣然接受。

“真的可以?”艾力像不相信一样欣喜若狂。

“不过由我来请你,时间和地点我来定,你同意吗?”

“可以可以,好的。”艾力满口答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与他挥手道别,买到了心爱的籽料很高兴,想到经济危机时刻花了那么多钱会不会被家人责怪,心中又很忐忑。一路上心情喜忧参半,又接连跑了好几家古玩市场,惊愕地看到类似的籽料都要五六十万元,心黑点的老板都得要到100万元。这才真的相信艾力确实没有赚我的钱,是按成本价给我的。感动之余,心中也才安定下来。心想如果家里人不理解,我就有说服他们的理由了。

我在桌子边坐下,做好了赏玉的准备,却突然发现喜新厌旧真是人的通病,自从买了艾力的籽玉,我觉得老李的籽料刹那间就黯然失色了,曾经看起来那么具有沧桑美的玉石,与艾力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天天把玩新籽玉,沉甸甸的压手。看着黄皮里的白肉,羊油一般诱人;看着它圆滚滚的形状,感觉如艾力一般蠢萌蠢萌的。

想到了艾力,我们相约节后要一起吃个饭的。如今旅游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们谁也没联系谁。

当我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的时候,艾力的电话就进来了,汉语中夹杂着维语口音,语速是不能快的,一快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我握着手机不停地让他重复。总算他语速慢下来了,原来是责怪我为什么一直不打电话给他,不是说好旅游回来要一起吃饭的吗?

原来吃饭的事情不是客套,他是当真的了,我的失信打击了这个一条筋的维族汉子对承诺必须守住千金之诺的忠贞信念。

“好吧,想吃什么?我请你。”我打断了他的抱怨。

“我想吃火锅,我去年吃过火锅,今年就没吃过啦。”

我忍不住笑了,吃火锅还一年吃不到一次的,还做玉石生意呢,赚的钱都到哪里去了?“展销会的旁边有一家火锅店,我去吃过,还不错,就请你到那里去吃吧。”

“不能去那里,我不吃猪肉的。”

“那就不点猪肉好了。”

“我想去去年吃过的那家。”

“在哪里?”

“在浙江中路。”

有点远,说真的我不想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吃一顿饭,但若要推脱,就显得我不够大气了。“好吧,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再定个时间。”

“就今晚吧。”

真是择日不如撞日,虽然我的内心不怎么愿意去,但是如果这是一件事情的话,还是尽量快点解决掉吧,不然吊在那里,也是不舒服的事情。

“好吧。”

听到我答应了,艾力喜出望外,声音都颤抖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似乎打定主意我不会答应,结果我答应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一样。

我们相约晚上六点在浙江中路的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天暗的很快,还没到六点,黄昏就模糊了我这个近视眼看街上每个人的脸庞。

没有具体地址,只有大概方向,让我一直没找到这家饭店。于是我打艾力的手机,想让他把具体地址告诉我。响铃声是一曲很好听的维语歌,有点印度歌曲的味道。这样的歌曲,这样的夜色,让我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前方该不会有危险吧?

这么一想,再看这条街,竟然走着很多包着头巾的维族妇女和一些留着大胡子的像阿拉伯人这样的男人,全身的冷汗就滋滋地冒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艾力接起了电话,听到他一如往昔的纯净的声音,我的心才平静下来,他说过一会在微信上把地址发给我。

不一会儿,他就把饭店的招牌拍下来发给我了,我看到穆斯林这三个字,又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了。这该不会是一个圈套吧?会不会那是一个黑窝?下药——然后然后,是把我卖掉还是谋财害命?我不敢想下去了。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天真无邪的模样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我掉转头就想离开,但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我不会是杞人忧天吧?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面对这个小伙子?想到这里,我回过头重新朝着目的地走去,我愿意赌一下,我不信那些人说的,新疆人都是坏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找到了那家饭店,破旧而又明亮,一看就是很安全的那种饭店,与我刚才想象的又大又黑,深不见底的饭店完全不同,我的心放下了。这时我看见艾力坐在一张桌子边,正在挥手跟我打招呼。他的脸挺有男子气概,可笑容却很孩子气。

“你今天的打扮真好看,真帅。”见到我,他赞美到。

这个帅字把我给逗笑了,我不过是穿了一条最普通的牛仔裤和一件好多年前买的T恤衫。是经常有人说我天生就是衣服架子,随意的搭配都会漾出别人不会有的风度。但是,没有人说过我帅。

“阿达西,吃什么?”青海姑娘服务员问他。

艾力随手点了一个套餐。

和这样一个年轻的维族小伙子共进晚餐,并且还是不怎么熟悉的,我的内心是紧张的,为了掩饰这种紧张,我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口若悬河,从天气太热我一路走来汗流浃背,一直说到辞去工作选择写作的事情。

听到这个话题,一直微笑着默默当听众的艾力突然开口了,“我看到你微信朋友圈里发布的,你写过很多书?”

“对啊。”

“能送我2本吗?要带照片的那种。”

“你不是看不懂中文吗?要我的书干嘛?”

他的脸突然一红,“我能看懂一点的,最主要我想放在家里,别人看了我在上海有这样一个朋友,很有面子的。”

原来是这样,我笑了,“放在你哪个家里?”

“新疆的家。”

“没问题。”

听到我答应,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澈起来。

“可是你干嘛不早说呢?不然我今天就可以从家里带过来给你。”

艾力笑而不答,我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是想再多见我一面,不由心中涌起一股惶恐、喜悦与紧张的交替出来的感觉。

艾力为我烫着肉片,这么一副粗壮的样子,表现出来的却比上海男人还要体贴,还要善解人意。我的内心又不安分了,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别有企图吧?吃完饭,他会不会提出非分要求?

这么一想,肉片便在我嘴里味同嚼蜡了。

“好吃吗?是不是很好吃?”艾力却在一边不住地问。

一餐饭下来,我基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都在胡思乱想了。待到结账时,他却坚持不让我付款,说付款就应该男人来。而我说,一开始就说好我买单的。就在我们争执不下时,一边的青海姑娘服务员对我说话了,“你就让他付帐吧,你不懂,出来吃饭如果让女人付钱,对维族男人来说是耻辱。”

听了这话,我愣住了,而艾力把账付掉了。

出了饭店门,艾力指了指他的电动车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不要,”我心中依然对他保有警惕,赶紧说,“地铁就在前面,很方便的。”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再见!”

什么?他就这么走了?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细想我今天的所做所想,真是思想肮脏到了极点。我内心羞愧,为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条路,很黑,而我刚来时天边还有亮光,那时我心中充满疑虑和恐惧。但是现在,我只看到爱意流转,满世界都和谐宁静。

似乎吃过那顿饭,艾力就真正把我当朋友了,每天我们都在微信上语音聊天。他问我什么时候把书送到他店里去,再晚他的店合同期就到了,而他也要回新疆了。但是我正好接了一组要稿很急的采访稿,而他的店铺离我家又实在太远。我只有承诺,在他回新疆前,我一定把书送到他的手上。

这一写,就足足写了半个月才写好。我告诉艾力,可以去他店里送书了。可是他说他的店已经在三天前合同期就到了,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说他可以过来取书。我与他相约在我家附近的花鸟市场碰头。

写完稿子一阵轻松,我哼着欢快的小曲,带着我的书来到花鸟市场,我看到艾力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候我了。

我把书递给他,他接过来,翻开扉页,看到我的照片,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脸红了。我在诧异间,却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两小块籽玉来:“你送我书,我送你玉石。”

看着躺在他手心里的这两块小籽玉,我惊呆了,这两块玉石极其漂亮,一块暖白,一块冷白,我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虽然个头不大,却是价值不菲。我喃喃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送给我呢?”

“因为你送了我更贵重的东西。”他笑着扬扬手中的书。

我的书才几十元钱,在他眼里怎么就成了比籽玉还珍贵的东西了呢?我的心中极其感动,我刚想说我请你喝咖啡吧。他却先开口了,“我们去花鸟市场逛逛吧,我可喜欢小动物了。”

这个提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有些累,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但是我没法拒绝一个对你那么好的人。

我们并肩走在花鸟市场里,所有的人都朝我们投来探寻和好奇的目光,他们都在笑。我没想到跟一个维族人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会有这种万众瞩目的效果,我有些尴尬。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尴尬,艾力笑着说:“他们看到一个汉族美女和一个新疆人走在一起,每个人都在笑我们,不过我们不用理睬他们。那边有猫,我们去看猫。”

他的坦然冲淡了我的尴尬,我跟着他去看宠物猫。

“阿姨,这只小猫多少钱?”

听到这声阿姨,我条件反射以为是在喊我。抬头才发现他是在问卖猫的老板娘,我这才回过神来,他已早就不叫我阿姨了。

“这只猫已经被订掉了。”老板娘回答。

“那是多少钱呢?”

“3千块。”

我一愣,一只猫还要这么贵,我家小区里都是流浪猫,不比这个难看,白送都没人要。却见艾力很平静地说了句:“跟我以前买的猫一个价格。”

我很奇怪一个平时省吃俭用的人居然会舍得花3千块钱去买一只猫。我问他:“那你的猫呢?”

“不见了,可能跑掉了,也可能被偷掉了。”他有些惋惜地说。然后去看其他笼子里的猫,说了句:“都没有那只猫精神,那只猫很像我跑掉的那只猫。”

老板娘听着我们的对话,她好奇地看着我们,然后估计推断出我们是一对恋人,对我开口了,“喜欢猫的男人都很有爱心的。”

“是吗?”我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艾力的脸莫名其妙地又红了,瞟了我一眼说:“你都不了解我。”

我突然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实际上还是停留在十年前,一个小男孩对于一个成熟女性的仰慕中。是喜欢的,但又是纯洁的。

看完猫,我们又去看斗鸡,他说他也养过斗鸡,他说他就喜欢动物,如果我愿意,想让我陪他去动物园玩玩。我说下次有空吧,他欲言又止。

一个下午,我们都在臭烘烘的一家家宠物店里流连。我心里在想,他长得再壮实,再老成,骨子里还是个孩子,我怎么有种领着儿子的感觉呢?

“晚上一起吃晚饭好吗?”

“不了,我要回家了,改天吧。”我一口就拒绝了,逛了一下午,累都累死了,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他想说什么话,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说,“好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还要去买菜,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哥嫂等急了。”

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他还是尊重了我的意愿,与我挥手道别。

回到家,我看着这两块小籽玉,回想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脑海里突然冒出“人生如戏”这四个字来。

早晨的阳光把我照醒,我打开手机,一连串的微信信息就跳了出来,是一个个视频,艾力发的,都是火车车窗外的景象。

我的脑子有一刹那的短路,然后就瞬间明白了,他已经登上回新疆的火车了。可是前天,我们呆了一下午,他怎么就只字未提呢?

我连忙微信问过去: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他发了个笑脸。

维族人的世界,我不懂。

你唱歌一定很好听吧,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

他提出的要求出乎我的意料,我唱歌是最难听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会拒绝他。我握着手机唱着刀郎的歌:伊利河水翻波浪,灌溉着牧场和农庄——什么亚克西也,什么亚克西也,人民的生活亚克西。

哇,真是太好听了。

他惊叹的语音。

我摁着重复键,听我自己唱的歌。唔,好像是蛮好听的,看来人的潜能是无穷大的。只要心中想,没有什么不能实现的。

艾力走了,虽然还会再回来,但我却怎么总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不祥预感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告别,可能是因为还没来得及陪他去动物园。如果早知道他今天就走了,昨天一定会陪他去动物园的。

我触摸着艾力的这四块籽玉,是我家里最好的四块,我极其爱它们。

亚克亚克西也,什么亚克西也,人民的生活亚克西。

我面带笑容边把玩着玉石边唱这几句歌词,心中隐隐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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