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出去办事了,让我带你去吃早饭。”
白珍珠小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星子海和渐渐生气的雾气,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玄衣男子,四只小蹄子捯了捯,不着痕迹的往床里又挪了几分,然后蠕动着身子,把整个猪都缩回了被子里。
“。。。。。。”
“再有一刻钟我就要出门了,如果你现在不起来吃早饭的话,那今天一天你都要饿肚子了。”金乌站在床前,脊背挺拔,淡淡的说道,尽管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声音里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我爹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白珍珠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一点点,小声问道。
“你爹爹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让我照顾你。”倒不是金乌情愿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去上职,可是白泽那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宝贝,他也不好把白珍珠随意交给侍者照顾,万一不小心出了事,依白泽那个护短又龟毛的个性,不定会怎么折腾自己。
“我想去找我爹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白珍珠这个小怂包能坚持这么久不哭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此时此刻出口的声音已然是带着哭腔了。
金乌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把白珍珠从床上提了起来,放到肩头,又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个比白珍珠小不了多少的馒头,递给了白珍珠,转身朝门外走去,今日是天帝家宴,无论如何是不能呆在宫里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金乌应该算是天族的皇室了,跟现今的天帝大人是表了几表的表兄弟关系,他的生父是先天帝的亲弟弟,但是金乌的出身低微,母亲只是当年金乌家族一个普通的侍女而已,家族里嫡出庶出的孩子不少,所以算起来,金乌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没人重视,从出生开始,便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后来也巧,化型那年,竟然意外剔除了血液里的杂质,功法大增,在同辈里崭露头角,又在一次历练当中遇到了父神,得到点拨,这才开始得到族老的重视。至于为什么当上司日神尊,金乌摇了摇头,其实他不记得了,其实他一直怀疑自己的某段记忆被人抹去了,但是查验过后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依照他的性格,合该是跟白泽一样遁世清修,又怎会当什么捞什子的司日神尊呢?
其实金乌并不需要整日上职,只有在重大的节气节日,或者天族祭祀的时候,他才会亲自驾车巡天,以章天族威严。所以当下属们得知今日司日神尊要亲自驾车巡天,还有些诧异,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但是也不敢自行离开,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几个巡天使已经急得开始在原地打转了,正想着要不要去日饮殿看看情况,便听见金乌清冷的声音从车上传来,“准备出发吧!”
几人扭头一看,便看见金乌大人已经坐在了车架内,肩膀上好像是坐着一个拿着馒头的小猪?不过时间紧张,也由不得多想,几人匆忙上了车,驱使着金乌玄鸟驱散了越聚越多的云海,开始了今日的巡天。金乌玄鸟是金乌一族豢养的灵鸟,所以同金乌一族一样,并不怕金乌玄石所散发的光与热,又对巡天的路线异常熟悉,所以并不需要多看顾,不过这就苦了车上其余的几位巡天使了,几人都是出自金乌一族,只不过辈分上同金乌大人差了不少,不过,能担任巡天使,在族内也算是佼佼者了,平日里,虽然也能时常见到金乌大人,但是直接接触的时候并不多,要知道,金乌大人亲自巡天的时候,向来是一个人的,今日不知怎会破例允许他们几人跟随的,几人同金乌大人头次距离这么近,都紧张的不行,连大气也不敢出。
白珍珠眨巴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一会儿看看金乌,一会儿看看一直鬼鬼祟祟偷看它的这几个奇怪的人,看了看手里只咬了一小口的难吃的馒头,心情愈发的不好了,她伸出小蹄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小草帽了,唉,被爹爹抛弃的孩子简直是太可怜了。
作为一只小怂猪,会看人脸色也算是必备技能了,所以,一整天下来,白珍珠不哭也不闹,委委屈屈的吃了大半个馒头,便抱着另外一半馒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金乌的肩头上,晚上回到日饮殿也是异常配合着金乌擦干净嘴巴和小蹄子,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等到金乌关上房门离开之后,白珍珠才从枕头底下拿出小草帽,迫不及待的戴起来然后念起咒语,可是试了十几次竟然发现自己跟本飞不起来,最后只能失望的放弃了,郁闷的躺回床上去了,而一直偷偷站在门外的金乌看终于制止了想要逃家的白珍珠,这才收了法诀,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金乌,我不想再吃馒头了。”白泽走后的第三个月,日子如常,为了怕整日呆在日饮殿里闷坏了白珍珠,金乌也是干脆日日带着白珍珠去巡天,而白珍珠每日的饭食依旧是大白馒头一个,于是这一日,白珍珠终于鼓起了勇气,跟金乌抗议了。
金乌瞥了一眼白珍珠,“我这里没有别的吃食。”事实上连这个白馒头还是金乌让侍者特意从灵兽园子里要过来的,他早已辟谷,不似别人重口腹之欲,除非重大节日会有仙酿,鲜果及灵兽肉吃,其余时间除了天帝赏赐的各种灵食,基本上都是不吃饭的。至于这个白馒头,是他让侍者问了灵兽园的管事,听说那里饲养的灵兽都喜食白馒头的,当然灵兽园里不可能会有普通的猪,但既然灵兽食得,白珍珠这个小猪也该是食得的,金乌如是想到。
白珍珠扁了扁嘴,用小蹄子摸了摸自己软软瘪瘪的小肚子,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了,哇的哭出了声,一串串的泪珠从她那双小眼睛里不断的淌下来。爹爹到底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回来呢?他不会因为自己不听话所以不要自己了吧?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的白珍珠,很少有这样动脑子的机会,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最后哭声越来越大了。
半个时辰之后。
“你哭够了么?再不出去,今日上职便要迟到了。”金乌的声音仍然是淡淡的,不过只要白珍珠回头,便能看到,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脸色比平时还要难看几分,眼神里面还有几分疑惑。其实也是,金乌大人活了几十万年了,可能也从不知道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人儿都难养,又更何况是小猪呢,情商大抵为零的金乌大人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点亮哄孩子这个技能了。
白珍珠把小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一人一猪又僵持了半个时辰,金乌无法,只能说道,“那你今日就呆在这里吧,我一人去上职了,记住,不要乱跑。”说完转身就走了。
白珍珠听见金乌离开的脚步声,一瞬间有些慌乱,赶忙从被子里出来,但是只看见了金乌的一片衣角,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认识金乌,现在连金乌都不理她了,爹爹也不见了,一想到这儿,白珍珠整只猪都绝望了,于是放开喉咙,继续哭嚎。直到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眼角还带着泪珠。
等白珍珠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额,一只猪?床边案几上有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个大馒头。白珍珠翻身坐起来,用小蹄子揉了揉肿胀的小眼睛,然后努力的把眼睛睁大一些,没办法,哭的时间太久了,把眼睛哭肿了,本来眼睛就不大,这一肿,已经变成两条缝了。
摸索着从床上把小草帽拿了起来,戴好。然后鬼鬼祟祟的跑到门边向外看了看,四望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贴着墙,小心翼翼的朝门口走去。这条路她好歹跟着金乌走了快三个月了,倒是不陌生,只不过门口有把守的人,想了想白珍珠还是念起了隐身的法诀,等到自己的小身子变成了透明的之后,才放开胆子,颠颠的朝门口跑去,跑出了日饮殿之后,白珍珠很聪名的朝着经常跟金乌走相反的方向跑去,等到终于跑到见不到日饮殿了,才停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左右望了望四处高大的宫墙,基本上和日饮殿都没有什么区别,这让白珍珠有些茫然,她早就忘记是怎样和爹爹绕进来的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到昆仑墟,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越想越难过,白珍珠缩着小身子,耷拉着脑袋,缩在墙角里,眼睛痛痛的,她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小东西,你躲在这里干嘛呢?”白珍珠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一双白皙纤长的大手捞了起来,那人把她举到胸前,她这才得以看清那人的容貌。
白珍珠认识的人不多,白泽算是第一个,还有讨厌的金乌以及未曾谋面的陆吾,不清楚这个世界对美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白泽和金乌都好看,虽然金乌很讨厌。不过这人长的好像比白泽和金乌还要好看,不似白泽的温润,也不似金乌的冰冷,鼻梁挺翘,薄唇红润,凤眸星目,明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总在眼波流转之间,便能夺去所有人的瞩目,他很高,也很瘦,一头乌发只简单的被一段不知何材质的枯藤简单束起,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遗世独立,仿佛已经在这世间已经如此站立了千万年,白珍珠呆呆的望着他,熟悉而自然,仿佛很多很多年之前她便见过这样一个人。
“原来是只小猪么?”洛泽感受着手底下嫩滑温暖的小身子,打量着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白珍珠,除了眼睛太小了一点之外,其余各处都和自己在凡间曾见过的猪仔一般无二,只不过这只小猪真的太小了,不自觉的就能让人心生怜爱,好像连日阴霾的心情都好了些许,于是,忍不住打趣道,“你是从灵兽园子跑出来的么?前日里倒是听说九尾族新进贡来了一批品质不错的稀有灵兽,不过什么时候连小猪仔也算是稀有灵兽了?”
洛泽倒是挺开心,把白珍珠当成了手把件一样,不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着,丝毫没注意到手里的小猪马上就要红的冒烟了,干嘛看人家屁屁,真是讨厌。
纶纶已经找了自家殿下好半天了,急得不行,这会儿终于看见了要找的人,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赶忙小跑几步过去,战战兢兢的说道,“二殿下,伯途将军来了,现下正在书房等您呢。”来人是轩泽宫的纶纶总管,侍奉洛泽有些年头了,虽然洛泽只是性子冷清了一些,对他们这些侍者也从不曾苛责,但不知为何,纶纶就是很怕他。
伯途被派去了魔族找寻灵液的下落,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是魔族那边的事情有了眉目了。低头看了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白珍珠,洛泽一抬手,就把白珍珠放到了肩膀上,然后转回身,准备回轩泽殿。
纶纶算是最早侍奉二殿下的一批侍者了,那时候二殿下还年幼,母亲宓夫人只是个天族宫女出身的,最末等的天妃,在没有生二殿下前基本上是受尽了欺凌,战战兢兢的生下二殿下后,本以为能母凭子贵,可是产子耗尽了灵力,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了。
天帝陛下虽然妃嫔不算少,可是子嗣单薄,育有二子一女,除了天后娘娘亲生的大皇子洛殇之外,还有二殿下以及琴夫人诞下的三公主洛瑾。二殿下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自小便被养在了天后娘娘身边,天后娘娘本是凤族的大公主,礼仪教养一向很好,除了偶尔会惩治一些恃宠而骄的天妃之外,其余的时候倒是向来表现的公正,对二殿下也还不错,但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子,所以也从未像对大皇子般那样嘘寒问暖的,天帝陛下事忙,对孩子又向来严厉有加,慈爱不足,所以二殿下自小性子就十分冷淡,再加上因为先天不足身体孱弱,术法修为也不出众,自从分宫别住之后,二殿下在天族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反倒是大殿下,术法才学都非常厉害,又带领军队和魔族抗衡,这些年名声在外,越发得天帝陛下的赏识了。反观二殿下这边只是负责各个宫殿的安防守卫,前日里人界修者擅闯了天泪之海,那里也是二殿下管辖的地界,天帝陛下因此撤了二殿下的职,命二殿下闭门思过三月,也狠狠罚了二殿下手底的几位小将军,如此一来,二殿下以后的日子怕是越发的不好过了。
纶纶边走边胡思乱想,迷迷瞪瞪的竟然走到日饮殿的方向,正看见日饮殿周围好多侍者正在门口徘徊,东张西望的找什么。纶纶撇了撇嘴,心道,金乌大人那个冷面神,还是离远点好,于是赶紧改了方向,一溜小跑回了轩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