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我不相信,不相信仕途和感情之间可以两全。”
她摇摇头,收拾了东西走了,因为没有办法,她怎么也说不清楚这个脾气倔的好似头水牛的人。浅儿有时候在想,是爱吧,她从小就不懂的爱情,是从寂如风那里传递来的温暖。她恍然,是不是真该出去透透风,窗外还阴着,于是她寻了一把伞。白色油纸伞,粉红桃花的图案,抵挡了那些轻柔的雨。
凌云阁的后山,绿草丛丛,配上些黄色小野花,混在空气里的泥土味道,深吸一口,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天下的大事儿,凤浅儿不想管,她也在考虑要不要辜负五哥的希望,从此只在边境过活。说实在话,她过管了躲来躲去的日子,投机取巧的事情干惯了,那些穷人富人的心愿,她开始放不下就这样在边界迷失。
“如风……”
山上望下去是一层薄雾,她对着虚无喊着寂如风的名字。恍惚间,她回头却看见了他,亦是感觉一场虚无。
“我在……”寂如风坚定的语气,又是那样的柔情,好似太阳慢慢将她融化,又好似清流,慢慢让她清醒,“一直在你身边。”
“那么如果,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呢?”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但我可以。”
浅儿迄今为止最傻的事情,那层薄雾下的情况她根本不知道,她只是丢开了油纸伞,飞身向崖下跳去,轻纱在风中飞舞,旋转过后四处飘散的乌发,谁会想到她真的毫无防备地自由坠落。
连凤浅儿也没想到,寂如风不加考虑就将她揽入了怀里,和她一起下落。
死?就是解脱?生?就是苦痛?
又过了很久他们被挂在一根树枝上,依旧是紧紧贴着彼此。
“喂,你还真是混账,生死边缘还不忘欺负我?”她笑了,重逢后那一次开怀地笑,不加任何伪装与掩饰。
以至于,看得寂如风无话可对,忙不迭地扯上别的:“多亏你心血来潮,咱们可是危险万分,照我估计,深不见底的山谷,上面也没有得以攀岩而上的绳索草芥,咱们完了,不是会饿死就是会被摔死。”
“那你愿意吗?愿意和我同生共死?”想了想,她扭过头笑了,“至少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但是什么?”
那些画面不断从凤浅儿的脑海里重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就是这样,过了这么久了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面临死亡,他们谁也没有变过。咯吱咯吱,是树枝折损的声音,除了彼此还有一团雾以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偶尔会有小鸟飞过,打扰他们甜蜜地看着对方。
“当初是你说我黑店,今天又跑过来急着做黑店的老板……奇怪的人……”
“这样真好!”
浅儿抚了抚寂如风的额头,好奇地问道:“你没疯吧?快要死了!你不想办法,还说真好!”
“你在我怀里,你不会摆着一副不可一世冰冷难看的面孔给我,至少此刻,我们珍惜了在一起的时间和机会。凤浅儿和寂如风,都是开心的,我们能真切感受到彼此律动的内心,别怕,就算我们死了,我也会陪着你。因为你总是一副此生不再给我机会的样子,我只能追你到下世,好让你踏踏实实,原原本本地接受我。”
话在寂如风的肚子里憋太久了,以至于让他一口气说下来,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说完了,就是一片沉默,沉默着等待着凤浅儿地反应。她的眼眸是美的,黑夜里依旧明亮的黑珍珠,她的发饰是美的,因为留下几缕散落的头发格外显出不一样的女子风情。就连那柔软的唇瓣也变成他所迷恋的,粉嫩,被自己润得湿滑。
“那现在怎么样?活着会怎样?死了又怎样?我活着你死了我要怎样?你活着我死了那是怎样?”
“都一样。”
凤浅儿的心中掩饰不了那愉悦,相信他,不再保持距离,缓缓靠近了他的怀里。摩擦,她不止一次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无比恩爱,无比羞怯,无以言比。
“喂,下面可是寂大哥和浅儿?”
上面传来了苏羽的声音,清脆的声音在这山谷间回荡。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寂如风便回到:“是,我们,不小心掉到树枝上了,想办法扔个绳索下来!”
“好,你们等着。”
估摸着苏羽是去寻人了,寂如风还不是着急地继续问浅儿:“想着要走了,真是不甘心,说不定刚上去,浅儿又要捅我一刀,让我何处寻理去?”
“你的羽儿来救你了,浅儿又算什么,照我说,我才什么都不是,没处找理去呢!”
不久上面的绳子慢慢送了下来,寂如风把绳索绑在了浅儿的身上,自己背着浅儿一路往上走。浅儿害羞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心里害怕着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去解释。上来却看见了苏羽和桑棋两个人。
因为淋了小雨,大家的样子都相当狼狈,彼此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一路去凤浅儿的小筑,讨杯茶吃。
一张圆桌,四面而坐,每个人之间都留了刚刚好的防备距离。浅儿站起来,走过他们的身边倒茶,新泡的一壶茶,滚烫在杯子里,还有热气向上冒着。四双眼睛,各自寻找不同的地方,总之不在彼此的视线里。
“好茶,水好,茶叶也是上品,浅儿过的很滋润。”
反而是桑棋挑开了话题,傻傻笑着,那样的无奈,却真心的笑意。浅儿也就不禁笑了,随即是寂如风捧腹大笑,苏羽也忍不住了。说起笑的原因,大概只有他们四个清楚。起码,寂如风看到桑棋,苏羽再次帮了浅儿,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笑是有多么的奇特。
“退婚的事情可就麻烦寂大哥了,有些事情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但错是改变不了的。”
“放心吧,也希望羽儿可以幸福。”
或许是患难与共,还有那细微处的柔情,让苏羽选择了放手。但更多的原因是,她从阿雅嘴里听说了浅儿是有多么爱寂如风还有自己。她对寂大哥的依赖,是抵不过她和浅儿的姐妹情谊的。在她的心里,家,仿若是和浅儿住在庙里的日子。青灯古刹,谈经说道,亲姐妹何必为了个闯进生活中的男子闹翻了?
共同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进。形势似乎一片大好,悔婚已经取得了双方的肯定,那么只要凤浅儿肯和寂如风回去,他和苏羽的婚约就自动失效了。将来喜宴上的新人正是如风与浅儿,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相守相伴一辈子。
桑棋知道,苏羽不想退婚,也不想伤害姐妹之间的感情,既然他们痛过生死,自然是该有机会在一起,他知道苏羽只是想要个缘分,若忍让依旧不能毁了这门婚事,想必寂如风也会心甘情愿。桑棋甘愿做她的挡箭牌,身先士卒,保证她的一切。
寂如风是成功的,他们几个一起下山,他却宿在凌云阁,生怕浅儿跑了。而凤浅儿也是满怀希望的看着大家解开心结,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