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垂着头随口答了一句，灵雨不见了，我哪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家的事。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我的脑中便突然“嗡”地一下，忙抬起头来朝着林叔问道：“林叔，你刚才是说......”
林叔猜出我想问什么，点了点头道：“就在村西头，好像是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娃，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哎......”
六七岁大，还是女孩，这一切都和灵雨都对得上，我这么一想便觉得手脚发软，大脑像缺氧般再不能思考任何问题。
“怀祖，我这正好过去呢，你要一起么？”
“我要去。”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坐上了林叔的电瓶三轮儿，一路颠簸地朝着村西的河边赶去。
我和林叔赶到的时候，河边已经围聚了不少人，我心神恍惚地从车上一跃而下，险些被绊了一跤。
“让让，都让让！”我心急地从人群中钻了进去，却没见到林叔口中所说的淹死的孩子，随便拉起一个人问道，“人呢？”
“什么人呢？”被我一把拉住的人是彪子哥，他奇怪地看了我两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急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个度：“不是说淹死个人么？人呢？！人在哪？！”
彪子“哦”了一声，指了指湖心道：“这不正打捞着呢嘛，还没捞上来呢。”
我闻言立马朝着湖心望去，果然就见一艘小船漂在湖面上，船上站了两个中年男人，正合力将一团白色的东西往穿上拉。
只是距离离得有些远，我并没有看清楚那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是一具尸体。
“怀祖，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彪子哥戳了戳我，指了指我满头的汗。
我思绪换乱，随口道：“热的。”
彪子哥“噗”一声笑了出来：“怀祖你骗三岁小孩呢，这都什么天了，还能热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彪子哥叽叽喳喳地说着，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心。
王二婶儿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我身旁，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说道：“哎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这大人没教过么，小孩子千万别一个人到河边来，这水鬼无情哦。”
若是换作以前，我根本懒得搭理她，可一想到湖心正在打捞的可能是灵雨，我还是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王二婶儿，这事落在谁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您这会儿工夫就别说风凉话了。”我的声音不算太高，却还是将周围几个围观的村民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我说什么风凉话了？！”王二婶儿尖着嗓子鬼叫道，“再说了，自己家的孩子都看不住，这大人不是吃了屎是什么？要我说啊，出了这种事，这家的大人也得跟着一起去死！一家人全都死光了才好，省得阴阳两隔，孩子在地底下孤单冷清！”
出了这档子事，大人看护不周确实有责任，可王二婶儿这看好戏的口吻却让人浑身不舒服。
“王二婶儿，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彪子哥也站了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谁知他话音刚一落下，王二婶儿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般瞪圆了双眼，怒道：“你们这群娃娃嘴上毛长齐了么，就敢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你们回去问问你们爹妈，我王二婶儿说的话什么时候错过。”
我正要寻话反驳她，突然就见人群自觉地朝两旁散开了去，抬头一看原来是打捞的小船已经快到岸边了。我突然心跳加快，四肢冰凉，甚至不敢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怀祖，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给人腾地儿？”彪子哥一拽我的衣袖，把我拖到一边。
我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般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朝着彪子哥道：“我......我不敢看。”
彪子哥嘁了我一声：“都多大个人了，这种事都不敢看。”
我听着彪子哥的调侃并没有还嘴，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阵子我前前后后经历了这么多事，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我怕的只是打捞上来的这个人是......
灵雨。
“诶呀，我的天老爷啊，我不活了！”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恸哭声，而那呼天抢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王二婶儿。
“小蝶啊，奶奶对不住你啊，你这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啊，我的心肝啊！”王二婶儿跪坐在地上，哭得老泪纵横，双手握着拳不停地捶打着地面。
小蝶？
我心头一凛，抬眼往上看去，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那孩子的脸，正是小蝶没错。我长舒了一口气，庆幸着出事的不是灵雨，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小蝶是王二婶儿的孙女，前阵子刚过了七岁生日。爸妈生下她就去了城里打工，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和她虽然年纪相仿，又在一起念书，但因为她独来独往惯了，所以我们并不怎么玩在一起。
小蝶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从小性子就野，一天能村东村西两头跑个十几个来回，很多男孩子不敢做的事情她都不在话下。
不过我记得小蝶水性很好，两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游泳，村里同龄的孩子里没人能游得过她。不过老人也常说，最容易在河里出事的也就是这精通水性的人。
“我的小蝶啊，奶奶跟着你去了算了。”王二婶儿抱着已经凉透的尸体，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朝着河边冲了过去。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去拦，嘴里劝道：“王二婶儿啊，事情都已经是这么个事了，你还是不要太伤心难过了，先让你儿子儿媳从城里赶回来吧。”
王二婶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彪子哥从后面抱住拖了回来。
谁都没猜到事情竟会是这么个走向，彪子哥也有点后悔刚才把话说重了。我虽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错，但见王二婶儿这副模样，多少还是有些不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