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关系其实不算远。
宗念怀疑这公司根本就是宗炳辉的，宗英北亡故，物流运输自然由宗炳辉接手……就是就是不知道这当中原委章松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是早就狼狈为奸？
一个是叔叔，一个是舅舅，唯二两位男性长辈，她竟不知不觉用上了‘狼狈为奸’这样重的字眼……
宗念那一瞬怅然恰好被林沅捕捉到，林沅沉吟片刻，“想换就换，不用顾虑那么多，就算那公司真的是宗炳辉的，他也不会笨到跳出来阻挠。”
她悄悄叹了口气，堪堪压下愁绪，“估计我叔问都不会问一句，至多会给老年纠察队安排一点戏份。”
她是运营部总监，换一家运输公司的权利还是有的，宗炳辉如果跳出来反对，岂不是变相承认杉北国内单的运输环节是他左手倒右手，最后都是进了自己腰包。
“换哪家，用不用我推荐几个给你候选？”
宗念摇摇头，“不用，就这个千程物流吧，挺好的。”
林沅侧首看了她一眼，句子是问句，语气是笃定的，“你刚才是诈她？”
“嗯，”宗念大方承认，“当然了，也有出气的成分。”
这就叫出气了？林沅暗道这丫头也太好满足。
宗念听不到他心底揶揄，清清淡淡的声音说话，也算是拿出来跟林沅探讨：“这两天城哥在考察千程，目前来看各方面都挺干净的，价位也合理。”
林沅问：“你的合理是指市价？如果这样备选的公司很多，为什么仍要选千程？”
特别是经过今晚的小插曲，那女的跟疯狗无异，他好奇她仍坚持选择千程物流的理由。
既是探讨，就不需要藏着掖着，宗念坦言：“首先一点，吴凡刚年轻时曾是边防战士，他公司里的老员工大多是当年战友，招聘的有限条件也是退伍兵，所以千程员工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有退伍证的。”
“……所以？”
宗念认真瞥了他一眼，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代表疑问，似是在说：这还不够？
“所以是首选。”她说。
林沅人生中鲜少的哭笑不得，“宗念。”他唤道。
“嗯？”
恰行至路口，林沅把车停稳，直接侧过身子问：“你该不会是有军人情结？”
有吗？
他这么问了，宗念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思忖片刻，她认真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而林沅闻言并没有放下心来。因为她表情可不是斩钉截铁的否认，而是终于发现一个从未注意到的事实，否定也是部分否定，更多的是接近事实的恍然。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说：“应该不止军人，这大概可以归类为——”思来想去，唯有几种浅显的词汇可以形容。
“算是制服诱|惑吗？或者制服情结？制服控？我不直到哪个更准确，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宗念是豁然开朗，思路越来越清晰，“确切的讲不是追星那种喜欢，就是对穿军装的，穿警服的，穿医师袍之类的人都有种自然而然的的信赖和尊敬，性别…不拘泥于男性，觉得穿制服的可信可敬，这样。”
她自顾自高兴，觉得从前很多事都有了合理解释，然而一抬眼，林沅明显的脸色阴沉。
宗念一怔，他是觉得她因为制服情结就选择一家公司，这理由过于轻率，进而觉得她不专业了？
“……我好像扯远了，说回千程物流，其实之所以认定这家公司，退伍兵占比大只是一方面。我那天跟吴凡刚吴总谈过，觉得蛮好沟通，人也是看得出的踏实稳重，而且公司资质各方面都没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吴凡刚跟我叔和我舅舅都不认识，听说之前约了很多次见面都没见成。”
林沅兀自平复情绪，她所谓的‘制服即正义’理论确实荒谬，但更让他烦躁的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狄科。
无论狄家‘生意’如何风生水起，狄科本人确实是一心朴实投入到医疗事业，听说，还颇有建树，听说，宗念跟他还走得很近。
因为一身白大褂就轻易认准一个人了？
那狱服怎么说？
“如果千程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会经营不善？”
他问的没毛病，就是语气听起来有点儿怪，不为别的，这条路段有些拥堵，她连刚刚指挥交通的交警都会本能多瞄几眼。
“为什么经营不善？”宗念犹豫着，“倒也没到‘不善’这个地步。”
她自顾自解释了一嘴：“现在的物流行业确实鱼龙混杂，老实本分的干不过一些长袖善舞又有灰背景的，多少老企业败给了新兴路霸，所以千程物流近几年运转不算好。”
“不算好？”林沅嘴角漫起一点讥诮，“润色过的修辞，‘不算好’，我能不能理解为稳中有退，举步维艰？”
宗念听了皱眉，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讥讽是源自于何。
不过生意上，宗念自知不及林沅分毫，他不认同，应该是有足够的理由。
“你要是觉得千程物流不好，我不选就是了，你是股东，我听你的。”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清晰的，未来犹不可知，但就当下而言，他是股东，她是打工的，老年纠察小分队都能仗着股东身份对她指手画脚了，何况林沅这个集团大股东。
心里那点儿小失落被很好的约束着，她就是道出一个事实，表明一个态度，他不同意，她便顺着，恪守本分。
她若是抱怨或发脾气，反倒让林沅好受些。
沉默数秒，林沅问：“想让我有负罪感吗？”
事实上，不管什么感，当他耳朵接收到她的无奈，心脏已经是一阵紧缩。
宗念疑惑的望着他，“不是，就是觉得在经商方面你狠厉害，你不想选千程一定有你的理由，可能我压根没看不到弊端，或者也可能是看到了却没有足够重视，不选就不选吧，听你的就是了。”
“……”至此，林沅终于明白，为什么人都说喜欢一个人从此便有了软肋。
喜欢一个人，原则会变，行事风格会变，做一个决定之前会优先考虑她的感受，会本能以她为重心，喜欢她喜欢的，摒弃她讨厌的，看她高兴自己也开心，看她难过自己立刻揪心。
他曾设想过未来会找什么样的媳妇儿，平心而论，宗念除了长得好这一条符合，剩下的基本都是背道而驰。
如果时间倒推到初相识那会儿，她如此识相，他大概只会觉得她还不算废物，连满意的夸赞都不会有。可一旦喜欢了，有一天真的看她大方懂事儿，他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儿。
‘越懂事儿的女人越让人心疼’，俨然是此刻写照。
轻叹口气，林沅终是服软了，何必计较制服控不控，况且还都退伍了。
“想选就选吧，你高兴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