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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雨中的歌声

二月十九一早,灰蒙蒙的天开始下起雨来。就在王小龙还在被窝里的时候,刘雅南就已经撑着伞,带着自己的书从家里出发了。她知自己较为愚笨,在这最后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必须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考出一个看上去过得去的分数。

刘珊珊依旧保持着早起的习惯,是以刘雅南出门前看见刘珊珊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时,也没有半点惊讶,她朝着刘珊珊微微点头,附在刘珊珊耳边密语道:“我要申请住校了,你在家里可要好好努力。”

刘珊珊道:“我晓得。”

刘雅南笑问:“你晓得什么?”

刘珊珊便不说话,嗔怒的推搡着刘雅南,以一种近乎赶刘雅南出门的姿态将刘雅南推了出去。

“好了好了,停手,我还没拿伞呢。”刘雅南将脚抵在门槛前,回头无奈道,“等我考完了试,我们就去好好玩玩。”

“玩玩玩,一天就知道玩。”刘乐山顺手拿了把伞,沉着声音道。

刘雅南问:“爸要出门?”

刘乐山就道:“自然要出门,家里的菜都快没了,我需得去再卖一些回来,倒是你,自己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别饿着了。”

刘雅南嘟囔道:“不得饿着。”

刘雅南心里想:“饿着了如果能瘦一点,我早就节食了。”

这样想着,刘雅南艳羡的望了刘珊珊一眼,刘珊珊虽还没长开,但从眉眼身材里可以依稀看出日后美丽的模样来。

刘乐山擎着一把大伞,将自己与刘雅南尽皆笼罩住,雨打不进,但穿过的风吹进上衣的缝隙,还是令刘雅南打了个寒战。雨滴淅沥淅沥的落在地上,又打在别人的屋棚上,发出杂乱的声音来,刘雅南与刘乐山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水坑,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此时极早,沿街的各种店面才刚刚做好开业准备,雨幕中也只有几道背着书包或者怀抱着书的人影,想来都是与刘雅南相似的学生。刘雅南昨晚便在饭桌上与刘乐山谈了她住校的问题,刘乐山问了问她能否照顾好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便答应了刘雅南的请求。刘雅南虽然心有不舍,但为了自己能够好好复习,还是狠下了心来,决心在学校住到考试结束,对于刘雅南的这个举动,王小龙与刘珊珊自然是持赞成意见的。

尽管同意了刘雅南住进县一中的学生公寓,但刘乐山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只是这份担忧不便说出口来。刘乐山也担忧刘雅南的室友是否会影响到刘雅南,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多少也有些不便之处。

是以,刘乐山决定去找一下刘雅南的班主任,询问一下情况,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雨幕中,刘乐山转了转伞,问:“除了被子和洗漱用品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刘雅南想了想道:“可以把我的书都送过来,这样也免得我来回跑。”

“可以。”刘乐山答道,“到了寝室里面,可要和室友打好关系,不要影响了别人,也不要被别人影响了,现在正是你们的关键时期。”

刘雅南道:“不会的,大家都是高三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说完,她低着头笑了笑。

刘乐山就告诉刘雅南道:“你要是住不惯,那就回来吧。”

刘雅南不满道:“我要是住不惯就回来,那二回要是出门在外,岂不是还要两头跑?你可不要小看了你的女儿!”

刘乐山听见刘雅南这样的话语,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于是便说:“不要去和珊珊、小龙他们两个争,把他们当作目标,做好自己就行了。”又说:“待你六月考完,我就带上你和珊珊去见见妈妈,那时候她也应当有空了。”

刘雅南问:“小龙呢?”

“我问过了,他是不去的,到时候便送他回乡待一段时间,等到我们回来后,再将他接上来。”

刘雅南惊道:“他竟然不去看看他爸妈?那依珊珊的孩子气,她可能又要闹个不停了。”

刘乐山稍作踌躇,说道:“他……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刘雅南忽道:“老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乐山自然否认,只说是王小龙惫懒成性,不愿长途劳累。

刘雅南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依王小龙的性子,不是必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即使是必要的事情,他也会想尽办法偷懒。

父女二人一边撑着伞往学校走去,一边闲谈着些琐碎杂事,其中也提到了日后管理果园的那位表亲,刘乐山也只知那人姓杨名熙,其为人品性一概不知,若不是因为他托亲戚找上了家中老人,刘乐山便要从乡里择人代为管理,如今为了不拂老人,便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让杨熙来管理。至于他对刘雅南日后的安排,他暂时还未说出口。

交谈之间,二人已走到老区教学楼门口,刘雅南便作别道:“那我就先走了。”刘乐山要去的地方是位于食堂边上的学生宿舍管理中心,还需要继续往前走上百米左右,自然不会与刘雅南同行。

刘乐山稍稍点头,却是再送了刘雅南一程,等到刘雅南进了一楼的大厅,他才低着声音道:“上楼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不要再贪玩了。”

那刘雅南笑嘻嘻的冲着刘乐山挥了挥手,便背着书包上楼去了,也不知道将刘乐山的话语听进去没有。

刘乐山依旧撑着那把大黑伞,寻了一条曲折的小路向管理中心走去。

而就在刘乐山父女二人出门后不久,王小龙就打着呵欠从楼上走了下来,恰好碰上提着早餐回来的刘珊珊。刘珊珊晾好雨伞,换好鞋子,带着些惊奇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刚才手机响了,就把我给吵醒了。”王小龙面露得色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只是一个骚扰电话,左右也睡不着,便起来了。”

刘珊珊将馒头包子还有油条摆好,并不去看王小龙,而是走进厨房将稀饭端了出来,问:“偶尔起早了,就这么得意么?”

王小龙听见刘珊珊这么说,有些分不清刘珊珊话里话外的意思。当下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殷勤的从刘珊珊手中接过了那锅稀饭,然后去厨房洗好碗筷,恭恭敬敬的替刘珊珊盛好饭后,摆在桌上,轻轻地说:“珊珊姐,吃早饭了。”

刘珊珊坐到桌前时,没好气笑道:“还有你叫我吃早饭的一天!”

王小龙眉毛一挑,笑嘻嘻道:“这种日子,以后可多着哩。”

刘珊珊尝了口稀饭,温度刚好,便将身旁的空碗推到了王小龙旁边,然后指着身后的时钟道:“那从明天开始,你要是晚于七点钟下楼,以后就休想安稳起床。”

王小龙盛了饭,便道:“珊珊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刘珊珊本在认真吃饭,闻言便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心知这雨一时半会儿时停不了了,而雨天出门又极为麻烦,就说:“我选的书你总是不太如意,我便想着今日带你去书屋,让你自己挑选,但看这天气,怕是要下到晚上去,这件事就只好留到下周做了。我今天不想出门,就待在家里吧。”

“古人云‘斜风细雨不须归’。”

“那你便去,找人问问路就能找到了。”

刘珊珊吃完了早饭,便径直上楼去了,留下王小龙一人在楼下。王小龙匆匆吃完早饭,清洗了碗筷,便打开了电视,窝在了沙发上,无聊的将电视台一个个的切换来切换去,现在还早,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王小龙拿过一个枕头,将头闷进去,发出沉闷的声音:“好无聊啊。”

王小龙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提不起劲来,明明自己心中有了打算,想去实践时,却又在刚开头时就选择了放弃。他原先觉得外界可憎,现在已是觉得自己可憎了。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最近的消息,他发送出去的依旧是石沉大海,看不见任何回音,而以前的同学们也没有谈论他所关心的事情,也没有谈论到他,他随手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然后就收起了手机。

抱着枕头,盯着电视,王小龙沉思了一会儿。而这时与开始下大了起来,雨滴拍在窗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来,王小龙随手打开灯,照亮屋子,然后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厚厚的雨幕中,王小龙只得勉强看到街上的行人,行道树后的棚下,三三两两的店家坐在一起,兴许是在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王小龙自然也跟着咒骂起来。

而在这响亮繁重的雨声中,王小龙似是听见一阵歌声,那歌声极其轻微,在雨中曲折,像是从天边传来一样,但隐隐约约的又像是风穿过小巷子发出来的声音一样。王小龙讶然,朝楼外望去,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这阵歌声一样,依旧在棚下交谈着,没人因为这阵忽然的歌声而感到惊讶。他心想:“难道有鬼?”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歌声依旧飘渺在雨中,王小龙便仰着头望向楼上,且喊道:“珊珊姐,珊珊姐,你有没有听到歌声啊?”他怕刘珊珊因专注而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便又重复了一次。

过了一会儿,刘珊珊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没有,是小龙你在唱歌吗?”

王小龙当即否认,心想:“也许是我听错了,那也许只是风的声音。”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又不敢确定,因那声音丝毫不像是风声。他再仔细凝神听去,那歌声却已经消失不见,好似那只是幻听而已。

王小龙极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珊珊姐,那是我听错了,只是风声而已。”

房内的刘珊珊轻轻的“哦”了一声。

于是王小龙走上楼去,轻轻的靠着刘珊珊的房门,慢慢的不作声的坐了下来,他抱着膝盖,将下巴放上去,隔着门轻轻说:“珊珊姐,我唱个歌给你听,你说好不好?”

刘珊珊没有说话,于是王小龙便自顾自的唱了起来。刘珊珊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着王小龙唱的歌,等到王小龙唱完后,她好似还停留在歌声中,直到王小龙下楼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才看着桌上的书,微笑着自言自语道:“真好听。”

王小龙唱的歌,是她最喜欢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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