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两处伤口。
一处早已结了痂,只是一条长长的疤痕很是吓人,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还有一处就是方才为了救她被黑衣人所刺中的。
伤口还在流血。
万幸的是没有毒。
她快速为他上了药,从衣裙上扯下一块布条,为他包扎好。
上药的时候,有点痛,他却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哼一声。
然而在昏迷中口里也不忘喊着一人的名字:“兮儿……”
她时常被他喊兮儿,时间久了,却也忘记了自己为何被称作兮儿。
想来也是可笑,他是因为这张脸所以总是对她这般好。
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的含情脉脉是为了她这个替身。
他那么爱惋兮,用情至深般将自己当成了她。也在情理之中。
虽是想救的人是婉兮,可毕竟还是救了她。
她的手被他的手紧紧扣住,她想要抽出来,却被那双红肿的双手吸引了目光。
是许久未握剑所以磨破了手吗?
她再次看向了他沉睡中的脸。
却在下一秒又陷入了石化。
因为南宫末的嘴里真真切切地喊了一声:“虞兮。”
虞兮?
待她想要再听的更清楚的时候,那个声音却没了。
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喊她的名字呢?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是幻觉。可南宫末却醒了。
他看着虞兮,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是夜空里两颗明亮的星星般耀眼。
“你。”
“你。”
二人相视,都只说了一个字。
最后还是南宫末先开口了:“你身体没受伤吧?”他一开口还是关心着她。
她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垂下眼帘看着烧着焦黑焦黑的木头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乖巧,与往日在宫中那般端庄的模样截然不同。
让南宫末的心为之一动,仿佛看见了心里的那个她。
他想向着她的方向靠近些,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体的伤口。
“啊。”他闷哼一声,白色的布条上瞬间渗出大块的血迹。
虞兮大惊道:“你不要命了吗?”
南宫末却露出爽朗的笑容自嘲道:“没想到几年不用剑,剑术竟然退步至此。”
她知道南宫末曾和南宫初在远重山学过剑术。她知道其实他的剑术并没有南宫初好。她也知道南宫末优柔寡断,用情至深,不像一个皇上。
因为这些都是南宫初告诉她的。她了解的都是南宫初眼中的南宫末。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他。
那个爽朗的笑容也会自嘲自己,也会炙热地看着那堆火焰。
“这些火看起来很灵活。可是没有火柴的时候,他们是会熄灭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拼命燃尽一切的光辉,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张牙舞爪的模样看似可怕,却是想着为人们照亮一切,为人们温暖身体。”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然后呢?”虞兮竟也听入了迷。
“然后有许多飞蛾为此扑了上去。最后他们成了最接近光明的人,也成为了死亡的追悼者。”
虞兮听懂了他说的话。
字里行间他没有露出任何的感情波动。但是谈的却是那个人人都想要得到的皇位。
“可终究还是会有一个人成功得到了光明。”
听着这句话,南宫末再次展开笑颜,望着洞外深蓝的夜空道:“其实最接近光明的地方就在那里。”
虞兮随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夜空,她疑惑地开口道:“夜空?”
南宫末摇了摇头:“天亮了,太阳就会出来,只要和鸟儿一样飞上天空,就能接近太阳。”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天空与火焰较之,更为光明,更为辽阔。
为什么人人都想要火焰,却不想要天空呢?
南宫末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说道:“大概是天空可以容纳很多人,但是火焰只能接纳一个人吧。”
虞兮静静想着,没有说话。
她知道南宫末想表达的是他向往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的日子。
可是他真的会想要放弃九五之尊的帝位吗?
还是只图一时的新鲜,想想而已罢了。
想着想着,夜空突然下起了雨。
“轰隆隆”打雷声如雷贯日,她清楚地听见了心里的害怕声,正一点一点地吞噬自己。
药!药!药!
她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地方,一粒药都没找到。原来她竟然没带。
她紧紧蜷缩着身体,强行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害怕,痛苦,挣扎紧紧将她包围。
她感觉周围的世界黑了。那些雷击声仿佛敲打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让人痛的厉害。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她的嘴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粒芳香扑鼻的药丸。
“乖,张口。”他像哄孩子般让她吃下了那粒药,然后紧紧抱着她不断哆嗦的身体,直到她合上眼。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感受着身侧起伏不断的心跳声,她蓦地回首,才知自己竟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她急忙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牵动了他的伤口。
南宫末轻哼一声,缓缓睁眼。
背上,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早已染成了血色的布条再次染上赤红的血液。
她不禁感到自责,想要说话,却被南宫末抢先一步道:“无碍,过几天就会好。其实也不痛。”
依然是那个笑容,依然那么温柔。
她却十分懊恼道:“明明就很痛,为什么要趁能。是皇上又如何,还不是只是个凡人吗?”
这句话无半点不妥,但是她说完立即就后悔了。
他是凡人中的真龙天子,自己怎么可以和他这般说话呢?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南宫末。南宫末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似乎比之前张扬了许多。
“你还不是一样,明明就很害怕打雷,为何又不肯哭呢?你还不只是个女子吗?”
她微微一囧,竟想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他。
她回想起了昨晚打雷时发生的事情,疑惑地开口道:“为何皇上身上会有那种药。”
她原本想问,难道皇上也怕打雷,但是一想到昨日他的反应,断然否定了这个猜想,于是问道,“难道是小鱼儿害怕打雷?”
南宫末摇了摇头,目光虚浮,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我的妻子,每次都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就会像只兔子躲在我的怀里,久而久之就成了病,即便是躲在我的怀里,也会哆嗦整晚,后来我就请人专门配置了这种药。她总是健忘,好了伤疤就忘了旧痛,有一次没有带药,痛的死去活来,所以这药就时常我带着。虽然隔了很多年,人不在了,但是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他说到健忘两个字的时候,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虞兮。
虞兮却是垂着眼帘,认真地思考着。那个妻子不是婉兮吗?
她记得婉兮不怕打雷。
那他口中所说的女子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