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不行,会引来道士的。
“埋了?”不行,会被人挖出来。
她想起再过两日就是上元节,页凌轩说过要带她去看灯会的。
那么多的灯笼,怕是他也无心带自己去看了。
灯笼?
对了,这些白皙的人皮正是和那些灯笼皮一样,若是将它们制成灯笼,卖出去,那么就算以后被发现这是人皮,也定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所以,她将那些人皮制成了玉兔灯笼。
施法将人皮的气息掩盖了。
她打扮成番邦人的模样,谎称这是番邦特有的香猪皮所制,低价将这些灯笼卖给了一个灯笼店。
果然后来灯会上,人皮灯笼卖的极其好。
只是她的凌轩依旧闷闷不乐,无心做任何事。
“凌轩,别难过,人老了,总会离开的。奶娘许是不想让你太伤心,所以一个人离开了。”白言夕安慰着他说道。
“不可能!她这辈子最舍不得的人就是我,怎么可能因为什么事,就离开我。”页凌轩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流着泪说道。
“她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如此堕落?”
“你不知道吗?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那么我呢?
我不是你的爱人吗?就算是姐姐,恐怕也比不上奶娘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吧。
白言夕想到这里,终究是含着泪冲出了屋子。
页凌轩长泪及地,他想着之前他们的对话,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否重了些?
他拿着酒壶,跌跌撞撞地爬到白言夕的屋中。
但是空无一人。
他无力地坐在凳上,继续喝着壶中的烈酒。
窗台之上的白言兮看着他。
这一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一年多了,她从来没见过页凌轩这般憔悴失态的模样,他是最爱干净的人,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发丝凌乱成这般。像今日这般饮酒消愁还是在他科举失败后有过一回,那么如今又是因为呢?
不待她发问。
页凌轩却是扭头看着她说道:“当日你还是一朵小白花的时候,我总是与你分享心里的忧愁和喜悦。可是你变成了人,为何却不能理解我了呢?”
白言兮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如今醉酒痴迷的页凌轩是否听得懂自己的话。
“奶娘失踪了两日,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着急,我对她的感情你会不知道吗?她可是我这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了。为什么你还要说出这般让人伤心的话?”
页凌轩迷迷糊糊地说着,白言兮却是听懂了。
原来奶娘失踪了。
她的心中隐隐升起某种不安的预感。
难道言夕她……
白言夕走在无人的大街上,一身白衣的她静谧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她还记得,自己获得人身的时候,月光也是这般和煦。就是在那个时候,凌轩抱住了她。
可是今日,她才发现页凌轩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姐姐,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中年女子。
究竟为了什么?
日久生情?
她惨白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走在前方的更夫,他的手里提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笼,看着有些胆怯。
光是看着背影,她就知道这个小更夫约莫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
就在她极想找个发泄的人的时候。
他出现了。
谁说这不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将心中对于这般小年纪的怜悯之心也一并割舍了。
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将他掳走,给他一个痛快。
而是饶有兴致地变成了一棵小树,就扎根在他身后墙壁上的细缝里,用着那根小树枝勾住了他的袖子。
看着更夫颤巍巍的身子,她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于是扯的更用力了。
终于更夫转身看向了她。
果然,在发现只是一根树枝后,他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可是白言夕并不想就这样吓吓他。
就在他因那三滴血珠吓得心惊胆寒后,终于她现身了,在月光之上,她露出满嘴獠牙,如同黑夜里的魔鬼。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埋没了更夫整个身体。
更夫死了。
那些画面其实都是白言夕制造出的幻觉,但是那些血,却是真真切切的血,就是更夫自己的。
以往白言夕吸人精气的时候会把人的血顺带全部吸光,因为书上说吸**血同样可以增加修为。
如今只是为了吓死他而已。
她拖着那个人皮继续向着黑夜深处走去。
“第五个了,姐姐,你终于可以变为人形了。”
当她将精气度给白言兮的时候,白言兮惨白着脸,却是没有变为人形。
“怎么可能?五个已经齐了,为什么姐姐还不能够化为人身?”她大惊。
“十五岁,他还是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白言兮颤抖着声音,说道。
见姐姐没有理会自己的问题,她继续说道:“谁死不都一样,只怪他自己太倒霉,刚好遇上我。”
白言兮绝望地闭上眼睛,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奶娘去了哪里?”
见姐姐问到来了奶娘,白言夕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冷声说道:“她发现了我杀人的秘密,要告诉凌轩,我只好把她杀了。”
“杀了?”白言兮大惊,心中猛然一颤,她流着泪说道,“你怎么可以把她杀了,你可知道她是轩郎什么人吗?”
“当然知道,最重要的人。”
“你大可以消除她记忆,为何一定要把她杀了?”
“姐姐,你还要装傻吗?”白言夕冷笑着说道,“凌轩对她的感情难道只是单纯的母子之情吗?”
什么意思?
白言兮不理解她说的话,正要询问,却发现她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单纯的母子关系?
难道不应该是吗?
白言兮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她再也不能躲在那朵小白花里了。
她化作了人身,一身洁白的衣裙,正是页凌轩最喜欢的颜色,如同曾经那么多天中的一天,她从阳光中来,走到页凌轩的面前。
页凌轩下巴的胡渣浓密地让他瞬间苍老了十岁。
白言兮默默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奶娘晚上就会回来了。”
页凌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却是没有再流泪,忽然间他觉得她回到了一年前的模样。
等他转身回望着身体虚弱的白言兮的时候,却是发现她的目光柔和地随时都能够凝出水来。
他有多久没看到过这个目光了?
三月?半年?
他想问什么?
可是终于还是没能问出口。
白言兮看着他最后的容颜,拂袖一挥,就将他迷晕了。
轩郎,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的容颜,你千万不要忘记。
后来,她就离开了页府,来到了悦己折容。
暮时才回来。
彼时她已经不是白言兮,而是页凌轩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