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非墨白。”非墨白笑着看着悦己,只是眼中浮现的是千年前莲花池内的回眸一笑。
悦己蓦地抬首,看着那张另她心痛的脸,确信自己没有见过。
“悦己姑姑,你不记得在下了。”非墨白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七分柔情,三分随意。让人觉得很舒适。
悦己依旧面无表情道:“我们见过吗?”
非墨白嘴角浮起了苦笑。
“我听闻你师父说过,你已将千年之前的事情忘了,看来确实如此。”
“若是坏的,那忘了就忘了,若是好的,也不过是曾经拥有,与如今的我有何干系。”悦己默默转身。不再看他。
“悦己姑姑,想的倒是通透,只是你真的不好奇吗?”
“师父说过,此生只希望我能好好活着,前世也好,来生也罢。此生,我只愿为自己而活。”悦己叹了口气说,“公子既然是师父的故人,今起就住在这儿吧。”
“姑姑,可以一忘解千愁,可困在那段往事中人该如何?”悦己听闻他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非墨白继续道:“回忆不是一人之事。”
悦己心想,难道遗忘是我自己决定的吗?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我也不想报仇,也不想记起过往。
就在这个时候,蓝日拿了一碗药香味极浓的汤药走了过来。
“姑姑,该吃药了。”
“搁着吧。”
“姑姑,先生让我看着你喝下去,方能离开。”蓝日笑着说道。
悦己微微皱起的眉头终究化作了一团雾气,隐秘在了缕缕热气之中。
蚀骨之痛让悦己消瘦的身姿不住地颤抖。来自每一处骨头的啃食之痛,并不是那么好忍受的。
蓝日看着悦己脸上的狰狞,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蜜饯,这才发现已经吃完了。
就在他急的直跺脚的时候。
非墨白却是不紧不慢地将一颗甜滋滋的蜜饯递到了悦己的嘴旁。
看着悦己苍白的脸颊渐渐缓和下来,他才浅笑着说道:“你师父说过,你每到月圆之夜,必须要喝药方能定魂,而你要吃蜜饯的事我也记住了。”
“公子,我家先生邀请您来帮姑姑什么?”蓝日感激地望着非墨白。
“保护你家姑姑。”非墨白微笑着摸摸了他的头。
蓝日喜悦的笑容微微一怔,只觉得这个触摸好生熟悉。
但是他看着非墨白温尔尔雅的模样,随即摇了摇头,只是像罢了。
保护我?
悦己继续坐在摇椅上,看着远处的暮山。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是萤火虫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依然很明亮。
是啊。
不正是和我一样吗?
只适合在黑夜里出来。
看着非墨白的影子在月光之下被拉得颀长,悦己仿佛觉得自己是时候去寻找自己的影子了。
师父说过,人的影子会在阳光下显出,而鬼魅则会在月光下看到自己曾经有过的影子。
那么她呢?
月光之下,街巷之上空无一人。
悦己感受着寒风吹在自己的身上,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怎么会忘记。
自己是感受不到冷的。
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已经有七八个人在半夜里失踪了。
不知道那人见到我,可还敢害我?
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味。
她觉得好生熟悉。
就跟着那气味来到了一个转角处。
只是花香浓郁的地方竟然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白灯笼还发着悠悠的光。
发生了什么?
难道凶手害了人,恰好被我遇上了?
不会刚好有一人出现,指认我是凶手?
悦己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看些师父留下来的戏本子。这样的桥段屡见不鲜。
果然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听着身后的动静,悦己轻轻一跃,就飞上了房檐。
一眨眼的功夫一阵对话声就传进了悦己的耳中。
“大师兄!我方才听到这里有人大叫了一声!”
“别说话!”
“哦。”
是他?
看着说话的蓝袍男子,悦己才恍然他们见过。
“大师兄!此人已经死了!”白衣女子探了探地上满身是血的男子。
“地上除了人血可还有别的血吗?”蓝袍男子眉眼一挑。
“没有,上面只有他的血。还有一阵花香。”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尘生大师兄!妙生小师妹!”悦己看到一个穿着官差衣服的年轻男子拿着佩剑朝着他们跑去。
尘生?
原来他叫尘生。
悦己大概明白了他们在干嘛,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却不幸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大师兄,你看!那里有人。”妙生指着悦己所在的地方大声惊呼。
悦己心下了然说的是她,脚上的步伐更快了。
“妖怪,别跑!”尘生飞身一跃,朝着悦己就追了上去。
悦己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气息。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小道士,功力还不错。只可惜你终究是个凡人。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同悦己想得那般顺利。
尘生的身法比不上她。
但是他手中的宝剑却是快如闪电。
眼见着那柄剑只朝着她的身体刺去,一个石子凭空冒出,打偏了那宝剑,只将悦己的面纱掀开了。
随后就在尘生的眼帘里,只剩下一席白袍和一身红衣消失的画面。
“大师兄!可追到凶手!”妙生随后赶到,急切地问道。
“她跑了!”尘生不再待在原地,将手中的红面纱塞进了袖子,转身就离开了。
“小师妹,怎么样?”黎愿气喘吁吁地赶到。
妙生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自己就跑了出来,你知道吗?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他们发现了!”非墨白握着悦己的肩膀眼里万分焦急。
悦己没有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
“对不起,是我太担心了。”非墨白看着悦己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为了你师父,你也要好好的。”
悦己听着那声叹息声,忽然顿了顿,她的身子很纤瘦,红色的衣裙在风中肆意飞扬,勾勒出错落有致的身体曲线。但是如此高雅的女子让人生不出一点浑浊的思想。
“嗯。”或许是那声叹息,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又或者是后面那句话,让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总之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因为师父最喜欢她说那个字。
她望着星空之上的圆月,淡淡吐出一口浊气。
师父你在哪里?
“我和师父相伴百年,但是始终不知他的名字。”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比寒风刺骨,也不逊色。
“你叫悦己,你师父自然叫折容。”
原来如此。
悦己猛然想起师父房中的那副字帖。
莲香沁入骨,悦己天上颜。
彼岸蚀尽魄,折容地狱缘。
只是至今不知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