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逍吃了忘忧草,从此忘记了黄灵,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包括他的性情也大变。
为了淡化这些事情,百里夫妇将百里逍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空空山学艺。
悦己走到杜若溪身旁道:“我说过,有时候一个人看见的并不是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杜若溪抱着脑袋,冲出了梦境。
非墨白上前道:“三年前将杜若溪打伤的人应该也是那个凶手。”
“可他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非墨白没有说话。
“关于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悦己,你难道忘记了吗?过去的事情不要想起对你才是最好的。”非墨白拿着折扇,朝着前方走去。
悦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折扇道:“我记得师父拿走了你手中的扇子,为何又回到了你的手中?”
非墨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悦己,两眼弯弯,笑得很是得意:“悦己,你可看清楚了,折容拿走的扇面是一首杜甫的诗,而此时你手中拿着的却是李白的。”
悦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问道:“为何你一来,师父就走了。师父一出现,你就消失了?”在悦己的眼里,早就觉得这二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她甚至觉得非墨白就是师父。
非墨白一听此言,果然面色有些异样,他从悦己手中一把夺过折扇,而后认真地看着悦己:“这只是个巧合罢了。”
很显然,悦己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二人双目灼灼,彼此对视着。直到梦境倒塌,二人才从梧桐灯内对峙着回到了悦己折容。
梧桐灯燃尽最后一缕轻烟之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啊。”苍月看着空无一人的竹塌,惊慌失措地拉着悦己的手道:“姑姑,那位姑娘不见了。”
“她定是去找百里逍了。”非墨白一把上前,却被悦己拉住一寸衣角道:“他们二人的恩怨情仇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可是你的腿……”
“无妨。”悦己叹息一声,“再等几天罢了。”
“悦己,此事绝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非墨白语气凝重,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如果灵溪石落到他的手中,那么一切就完了。”
看着非墨白急匆匆的背影,与那天折容离开的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悦己明媚的脸上展开了一丝笑容,一丝让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而笑的喜悦。
“那个他,大概与自己有关吧。”她默默想着,随后将一旁的苍月弄晕后也滑动着轮椅驶出了悦己折容。
双腿完好时,她每天坐在椅子上纳凉晒太阳,而如今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了,才发现行事诸多不便。
几经事变的将军府终于由先前的金碧辉煌变成了如今这般破败的惨景,连门口守卫的护卫都不翼而飞了。
杜若溪在那个积满了灰尘的匾额下站了好久,都无法相信这里是百里将军府。
直到一个人的叫唤声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公主。真的是公主。”来人很是兴奋。
杜若溪看着她,才想起她就是当日的秦桑姑娘,而她身旁则是一身粗布麻衣的赵公子。
“你们?”杜若溪看着秦桑挺着个大肚子,赵公子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不解问道,“你们回来了?”
“恩恩。”开口的人是赵公子,“桑儿怀孕已有五个月了,我在城外也赚了点小钱,就想着带她回来。毕竟日影国才是我们的家。”
“公主,听说您如愿嫁给了百里逍少将军,真是恭喜您啊。”秦殇笑了笑道,“我和赵郎在城外虽然过得很清贫,但是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们如今能够那么幸福地在一起,都靠公主的成全。如今回到国内,我就想着一定要把我们成亲当日的喜饼带给您。”
杜若溪接过喜饼,笑着祝福道:“你们能够好好在一起,这是上天赋予你们的幸福,你们一定要白头到老啊。”
送走了二人后,杜若溪才流下了一滴泪。
这世上的真情岂是自己能够随意揣测的,正如她一直不看好的赵公子。想起那个让自己心痛的男子,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信任他。可现在她能够做什么呢?
如果当初她能像秦桑相信赵公子那样相信百里逍,那么如今怕是另一番景象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迈过了那个门槛。
将军府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比府外还要冷清,地上积着厚厚一层落叶,那些下人去哪了?
她向前迈了几步,走到了那棵合欢树下,可是巨大的合欢树如同失去翅膀的鸟儿就这般静静躺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机。
她蹲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是谁?
是阿逍吗?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阿逍,是你吗?”
可惜不是。那双突然闪光的眸子也终于暗了下来。
尘生看着树旁的杜若溪,想起了百里逍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她来了,就把她赶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百里逍醒来后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误会或者纠缠他统统都想了起来,可他无法再去面对杜若溪。他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掉。憎恨自己没能早点想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棍棒打死,无能为力。
她死后被人鞭尸,尸首挂在城墙曝晒三天三夜,灵魂得不到安息,他不曾知晓。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这样连妻儿都保护不了的自己。
同样。
她设计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和爹娘,他同样没法原谅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死在了那年夏天。那么悲剧就不会再次发生。
百里逍紧紧捏着拳头,眼泪已经无法阻挡他内心的悲伤,可心痛过后他还是缓缓开口道:“别取她的性命。”
直到现在看到一脸绝望的杜若溪,尘生依旧能清晰地想起百里逍那张同样让人心疼的脸。
他举起了手中的龙渊,指着杜若溪道:“你走吧,他说不想再见到你。”
“不。我一定要见他。”杜若溪跪倒在地,抱着尘生的双腿道,“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吧。”
杜若溪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个高傲的女子,而高傲的女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如今看着她的模样,尘生有些失神。
“求你了……”哭声和祈求还在继续。
尘生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他猛地后退了几步,冷冷道:“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如今对你只有恨,没有半分爱意。你还来做什么?”
“我知道。”杜若溪渐渐松开了手,眼泪无声无息地从模糊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滴到了龙渊的剑身上,泛起了晶莹的光芒。
尘生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剑鸣,再次后退了一步。
“即便他要杀了我,我也要见到他。”杜若溪道,“如果你不让我进去,那么我只好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