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在雨里跪了很久,嗓子都哭哑了,眼睛渗出了血。
他的身体本来就弱,加上之前受了惊吓,忧思过度,很快就倒下了,发起了高烧。
这下薄靳铭没法再淡定下去,他不顾阿姆的劝阻,亲自跑去院中把弟弟抱起。
雨水混着血水从阿洛的眼角滴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阿洛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想抱一抱哥哥,但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并吐出一口鲜血!
“阿洛!阿洛!这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吐血?他的眼睛也在流血!”
阿姆在旁边为两人打着伞,见状就小声地回答:“听说,小少爷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他这病罕见,是打娘胎里下来的,病根就在这眼睛上,去了好多医院都不行……”
薄靳铭连忙把弟弟抱到屋里,拿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阿洛,你怎么样了?”
“哥,我没事的,已经是老毛病了,不要紧。”
阿洛握着他的袖子,虚弱地说着:“你帮我去跟爷爷求求情好吗?妈妈被爷爷抓走,已经好些天了,前阵子你一直昏迷,她就一直被关着。现在你醒了,她还是被关着……哥,你帮帮忙吧,求求你了,你不去,妈会死的……”
薄靳铭心里一紧,冷着脸把袖子从弟弟手里抽了出来。
他扭过脸去,抿着嘴没说话。
他心里有气,有怨,也有恨。
这些天他躺在病床上,九死一生,挨了许多痛。
他需要一个说法。
阿洛见他不肯,哭得越发伤心,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到最后整个人陷入半昏迷。
到了后半夜,他说起了糊话:“妈,不要,你不要伤害哥哥……”
“我不治病了,我不要哥的眼睛,我不治病了……”
薄靳铭正陪阿姆守在一旁,拧帕子给他物理降温。
听到这梦话,他的手猛地顿住。
眼睛,治病,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这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一瞬间,让他看清了这起绑架案后的真相。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要他的命,只不过是为了取他的眼睛,给弟弟治病!
原来他真的是她的儿子,只有用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兄弟的眼睛,才能治好阿洛遗传自娘胎里的病!
他浑身冰凉,愤懑而绝望。
“把阿洛送回去!”
他不再多看弟弟一眼,决定明天就去求爷爷,让自己飞回英国。
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对这个家里的任何人抱有期待。
可是他还没等到第二天天亮,阿洛就出事了。
阿洛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被送回了房间,明白这是被哥哥拒绝了。
他绝望之下,拿了一把刀,跑去爷爷那儿自剜双眼,以死明志。
薄靳铭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阿洛已经被送去急救。
他在医院里看到了双眼包着绷带的弟弟,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虚弱得像已经死了一样。
“哥,对不起。”
“都怪我,那天我不该要看星星的。”
阿洛说着说着又哭了,眼上的伤渗出了血,染红了新换的雪白纱布。
他很懊悔,如果那晚不是自己要求去看星星,他们不会被绑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他才八岁,这个年纪还不太看得懂大人的阴谋,只是觉得自己害了哥哥,又害了母亲,一切的源头,出自自己。
薄靳铭心痛得不能自制。
他握住弟弟的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体温。
阿洛失血过多,体温有点低。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死在了地窖里的小孩,心里不由产生一种恐慌。
于他而言,她不配做一个母亲,但对于阿洛来说,却不能没有母亲。
他只能选择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