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湛向后仰倒在沙发上。
十指交错在身前。
目光却始终不离张饮梦的眼睛。
仿佛想要洞悉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就具体细节整整谈了两个小时。
但令虞央有些讶异的却是，郭湛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现在虞央手里头这份材料就是对3000元委托费的回报。
“事情我做完了，钱货两讫。”
郭湛将双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插，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虞央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留步！”
“还有什么事？”郭湛回头。
虞央略作思考，上前在郭湛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材料回了学校。
而郭湛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颇为玩味。
因为那句话是——
“虞央说了，若你接下并完成了委托，他会找机会联系你。”
——
洗手台上，掬起一瓢清水打在脸上。
眼前，镜子里的那个青年颇为俊秀，但却目光呆滞。
他扬起手在脸上一抹而过，露出了一张无眉无须的阴冷脸庞。
“你，是，谁？”
他对着镜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镜子里的那个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柳……嚣……飞……”
我是，柳嚣飞。
直到将这句话在口中吟诵了三遍，才让他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
柳嚣飞看着镜子里头那张无眉无须的怪脸，凝视着他吹弹可破如同婴孩一般的肌肤，在迷失于扮演他人的生活中重新地找回自我。
柳嚣飞，熄湮会“十百千万”四大杀手之一的“千”，外号“千面”。
若单论战斗实力，他在四大杀手之中可以说是垫底的存在。
但他完成的任务，却远比其他三位杀手要多得多。
就因为柳嚣飞的秘术，是近乎真实的“易容”。
他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完美地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可以是暗杀对象的父母、子女、情人、朋友中的任意一人。
往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一刀毙命了。
临死，都不知道杀自己的人是谁……
比如上次处决的那个可悲的虞央，到死都以为是陈天风背叛了他。
因此在承担了杀手任务的同时，往往柳嚣飞还要执行熄湮会内部派给他的其他机密任务，譬如说是挑起其他组织间纷争、作为卧底刺探情报等等。
总之，“以假乱真”四个字既代表了他的工作，也是他本人最为贴切的代名词。
但这次的任务，委实太过为难他了一点。
会首居然要他去查一个死人。
还是一个死在了他手下的人！
柳嚣飞回顾杀手生涯的一辈子，自问从来没有心慈手软放过谁一马，从来都是一击致命，然后补刀到必死无疑。
但没想到还是出了一个岔子。
一个分明被他杀了却没死的人……
柳嚣飞记得他甚至是眼睁睁地看那人被垃圾粉碎机碾压成齑粉！
但会首那边却还是发来了消息——“虞央未死”。
虞央！
一介凡人！
甚至都算不上是阳明竹馆正式弟子！
在自己的眼前不过是蝼蚁般可以蹂躏的存在！
居然没死？！
柳嚣飞隐隐感觉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在熄湮会内部，生前被赐予过“死契”，成为“拉莱耶使徒”的成员虽然可以保证身死魂不灭，却也绝对无法脱离熄湮会的控制，单纯是为了制造名为“眷品”的高等凶尸为会首所用的消耗品而已。
但三魂七魄，最少也要具备半数以上，才能够生成具备自我意识的“眷品”。
而偏偏会首在使用“拘灵石”清点魂魄的时候，却只收到了虞央的一魂一魄！
这意味着虞央的二魂六魄都被人“抢”了去！
虽然从物理上虞央的肉体已经被毁灭了！
但是在魂魄层面上，虞央还没死，至少没死透！
虞央的魂魄逃走了。
这一逃，还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要是再找不到，会出什么样的后果，柳嚣飞并不难猜到。
虞央身为阳明竹馆安插在熄湮会内部的卧底，掌握了不少熄湮会处州内部的秘辛。
尤其是在最后一晚大撤离时，他很有可能在分部混乱之际，接触过核心机密，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关于他们的总部据点——南明山！
一旦被阳明竹馆追查到南明山，别说他柳嚣飞能不能安然无恙，估计是连会首都要自身难保！
毕竟阳明竹馆的背后，可是站着“御天府”这个庞然大物！
柳嚣飞不是没和御天府的人物战斗过，相反，他对那一次和御天府的战斗记忆犹新——
因为那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他伤到濒死！
正因为畏惧御天府的恐怖实力，熄湮会才不得不转入地下，暗中发展。
而这一次柳嚣飞刺杀虞央“失败”，有可能让熄湮会数十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也正因此，在会首使用“拘灵石”时发现虞央魂魄有缺，才会第一时间派出柳嚣飞查明真相！
换了数十张面孔和身份，这几天几乎快把处州翻了个底朝天，可找遍了整个处州也没有他的踪迹！
直到他无意间听说，陈天风即将动身前往夏海。
而这之后，阳明竹馆就撤销了对虞央的通缉令。
正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阳明竹馆而言，虞央只不过是一个背叛了竹馆还背负了命案的卧底而已，根本不像熄湮会一般对他重视！
陈天风亲自动身，恐怕也是因为想看看那个居然能伤到他的“凡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早知道不夸口烧他的破竹馆了……”
陈天风的加入，令柳嚣飞有些投鼠忌器。
但也仅仅是停留在和陈天风交手的情况下。
如果虞央够聪明，一定会躲着陈天风，如若在这个情况下被柳嚣飞先一步发现。
那毫无疑问，这次的柳嚣飞会让虞央死的不能再死！
表面上，他是和陈天风同台竞技。
而事实上，柳嚣飞的目标只不过是先陈天风一步，找到虞央而已！
“快点，人家都等急了嘛~”
洗手间外，一个娇媚的女声传了进来。
柳嚣飞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在脸上一抹，顿时又变回了那个英俊帅气的小青年。
“宝贝别急，就来！”
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解开浴巾，走出卫生间……
在这家夏海五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柳嚣飞享受着只有他才能体验到的“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