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妈妈生病躺在床上,小乌鸦伤心地说:“妈妈,你快好起来,千万不能死啊!”乌鸦妈妈看了小乌鸦一眼:“孩子,你要不是乌鸦嘴就好了。”第二天,乌鸦妈妈就死了……
在李苑劝了言凿别喝酒当心胃疼以后的半个小时左右,小言眼神开始直勾勾的看向桌面,身体大幅前倾,嘴巴抿成一条线。
我从自己的情绪里强打精神出来,探头去看他:“小言,你没事儿吧?”他斜我一眼,手窝进胃里:“你别管我。”那就对了,他一胃疼脾气就特别坏,我也只好厚着脸皮去拿他手包:“我们先走。”
打过招呼,在李苑复杂的眼神中,我们走出夜店,外面竟然下起雪来。小言靠住车子:“等等,我喝酒了开不了车。”我把他拉到副驾驶位置说:“我会开。”小言犹豫了一下弯腰坐了进去。
事实证明,小言如果是我考官,我根本过不了路考。
小言坐在一边,从上车开始不停的提示:“小顽,慢点,下雪刹车距离会变长。”“转弯的地方怎么能加油呢?”“你打转向了吗你?”“并道并道啊,苏小顽。”
我气死了!我其实已经开了两年车了,为了让何东放心,一直遵纪守法安全驾驶,一分都没扣过,堪称文明驾驶小楷模!
车子停到楼下的时候我怒火已经顶到脑门儿了!小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过来看我:“小顽,我吓得都胃疼了。”
我无语极了:“你上车之前胃疼的好么?”
“哦?是吗?”他把手又盖在胃上。我只好不计前嫌:“自己能上去吗?要我帮你吗?”
他又翻脸:“不用,我自己走!”
我再次发扬风格,过去扶住他,他弓着腰下了车,又回头说:“蒙奇奇在后座。”
我傻乎乎的一手夹着大号的蒙奇奇,一手架住他胳膊,他也不客气的用力靠在我身上。
上楼了我才想起来,我干嘛要带蒙奇奇上来呀?那不是我的吗?我不是要带回宿舍吗?带到了人家家里我还怎么带走啊?
正在懊恼,只见言凿冲进卫生间,关上门,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我顾不上换鞋,过去拍门:“小言,你怎么样?”
门被他反锁上,我着急得不行:“有没有药啊,小言?”他还是不说话,只有哗哗的水声。
我没办法,只好去找热水,厨房翻出一个电热水壶,烧开了水,还想找点蜂蜜,找了半天,心想楼下超市可能会有,正要出门,小言扶着门框走出来,看见我站在门口,更生气了:“苏小顽,我很痛,你还要走?”
我看着他额前头发上的水珠,扁了扁嘴:“我没要走啊,我想去给你买蜂蜜和牛奶。”
他呆了呆,有点不好意思,但恶劣的态度来不及收回去,只好继续恶声恶气:“不准走。”
我“哦”了一声,换了拖鞋,回来把热水端给他说:“有点烫,药在哪?”
他说:“卧室。”
我想这可能就是默许我可以进去他卧室吧。
刚进去,走到床头柜要去翻,言凿冲进来,不自然的拦住我说:“你别乱动。”
我心领神会,单身男生的卧室嘛。促狭的跟他眨眨眼睛:“干什么坏事?不敢让姐姐知道呀。”作势要去拉开抽屉,谁知小言竟去挡住的床头墙壁,堪堪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看到十六七岁的我,在他床头墙壁挂了一串,各种明眸善睐、各种巧笑倩兮。“啪”一声,柜子上一个长相框倒下,我伸手去扶,不意外的看到我跟小言一组合影。
小言蹲到我身后,热热的鼻息拂过我的耳朵:“小顽,你还记得这组照片吗?”
我记得。
那应该是小言高三那年端午节,我们清晨去踏青,那个早上的空气像水一样凉、一样清新。我也是,清新美好,穿着小言送我的绿色T-shirt,牛仔裤挽成九分,显得腿修长、笔直。
我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拉起手,因为天气凉,因为清晨静,因为大家的笑容都那么温暖干净。
路途我没有一点印象,我只记得,另一个女孩子跟不是自己男朋友的男生们玩得很高兴。
小言很鄙夷她,于是更加喜爱我,可以说,爱不释手~
他的同学要照相给我们,我害羞连说不要,后来小言趁我不注意,拦腰抱起我,我怕上衣短会走光,于是去拉我的衣服,就这样被人抢拍了一个镜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起了个头,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于是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照片效果真是好,我被他抱起的那张,他高大又有力,我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忐忑但是欣喜着。
还有一张我们坐着,他从后面环抱住我,仿佛能保护宠爱我一辈子一样,再后面是远山、闲云,而我就乖乖的坐在他的双臂间,甜蜜乖巧的笑着,清纯文静。
言凿等不到我回答,在我身后自嘲的开口:"我竟然真的以为东哥就是你的亲人。那时候我第一次到何家见到东哥看你的眼神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疼爱妹妹的哥哥?苏小顽真是个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女孩,我一定要加油才行。小顽,我并不笨,我只是身在其中,才会后知后觉。他生病了,千方百计送你走;你知道后又理所当然要回去;他手术再找到我带你离开...我怎么会才想通呢?"
我坐在地板上,慢慢回头,迎上他难得沉痛的脸孔。"小顽,"他牵过我的手,"我不懂东哥对你的这种感情,但我很嫉妒,若我得到你给他一半的重视,我一定、一定紧紧握住,死也不撒手。"
他真的死死握住我的手,那么用力,微微的痛感让我觉得真实又安全。
一滴汗沿着他长长的鬓角慢慢流下,我失了神,仿若回到四五年前的夏天,他抱着篮球跑到我面前,似乎是想笑,又不好意思,头发乱乱的蓬着,发梢挂着汗珠,逆着阳光走到我面前,挡住盛夏的大太阳说:“我知道你,苏小顽。顽皮的顽还是玩笑的玩还是丸子的丸?”我稍一迟疑,他就不耐烦了:“快点,我不想情书里写错你名字。”
我慢慢的抽出我的手:“小言,我不能...”“好好好,”他重重的闭上眼睛,“你别说,我知道了,帮我拿药好吗?底下抽屉里。”
我忙翻出药,小言吃下,顺势翻身到床上,背对着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蹲了一会,竟然尿意盎然。
讪讪的站起身来,小言扑通转过来,坐起身,“咝”了一声:“你要走?我送你。”
我摇头,坐到他身边,手放在他胃上:“下雪,不好开车,又冷,宿舍又没人。今晚收留我吧。”
他身体明显紧绷,我手下放轻,揉着他的上腹:“有没有多的被褥?书房能睡吧?”
“嗯,”小言连带声音都变得僵硬,脖子保持了一个落枕的姿势:“在衣柜下层。”
我过去查看,捧出被子,自己去隔壁铺整齐,上了厕所,再回来拿枕头的时候,小言叉腰站起来,神色怪异极了:“小顽啊小顽,你睡床上,地铺给我。”
我回头来看他:“当然你睡地上了,我是给你铺的。我看地板挺热乎的,你趴着睡,胃里暖和连热水袋都省了。我才不睡地板,太硬!”
折腾到躺下的时候以后凌晨两点多了。
我不是认床的人,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言的被子有一股特别干燥的太阳的味道,不是炙热太阳,是那种昏黄的不刺眼的嫩黄的太阳缓慢晒出来的。
窗帘我只拉了一半,窗外的雪映着月光把室内铺上银光,地板上一半明媚一半哀伤。我感觉床头上那一串豆蔻年华的苏小顽在看着我,看着我脸上岁月留下的一半哀伤一半明媚。
实在躺不住,我坐起来,踮脚走到厨房里。小言的餐具都很干净,只是稍稍落了些灰。我把水龙头拧在最小的水流,也没有开灯,就着白雪的光亮,找到米、几颗大枣、小把的枸杞,放了多多的水,最小火煲在电饭锅里。再把客厅的碟碟碗碗一并收拾了。
这才有些倦意,回到卧室在衣柜里找到小言的大T恤套上,重新躺下来。
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如果恰巧那天失眠,凭窗赏雪。也许会看见一台银色车子停在楼下,渐渐落满雪,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抬头仰望,不知在看雪还是看月,良久,叹了一口气,似是遗憾哀伤也似松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知道我深深挂念的人,要来陪我过圣诞节,却以这样的方式看到这样的我。因为我已在咕嘟嘟漫延的米香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