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山岭,树叶沙沙作响,青天白日,生命草草而终。
“麻栗坡”上两只嗜血怪物仍在继续行凶,从其发出第二次吼声至今,不过才一炷香功夫,但是现场已然多出了二十余具尸体。
尚未遭其毒手的人依旧昏迷不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那两只怪物在众人倒地后便就近下手,跑得慢的自然先一步命丧当场。
春喜父子先前逃离之时并未落在最后,也未冲在最前,此时与那怪物之间仅有寥寥三四人阻隔,眼看也将落入魔口。
蓦地!一声怒喝打破了坡上寂静!
“畜生受死!”
却是那锦衣公子竟已清醒,眼见怪物到了自己近前,抓起身旁一人就开始食血,那怪物的双足距其已不足半丈,此时若再不动作,顷刻间便该轮到自己!
心念急转下锦衣公子不欲束手待毙,趁那怪物大口刚刚咬住昏迷镖师的脖颈时,一个鱼跃起身,奋运全身内力击出一掌!
话说那锦衣公子一身武学已臻世俗中一流高手之列,智谋阅历也是不凡。
“四海商盟”此番派出他开拓商道,本意是清扫“麻匪”,奈何遭逢此劫,只得豁命一击,但望灭敌求生。
说时迟那时快!
蕴含毕生功力的一掌瞬间击中怪物下腹,足可摧金碎石的内力倾泻而入,轰然震荡内腑,那怪物饶是皮糙肉厚,仍是立时受创,微微后退了半步!
而锦衣公子借着反震之力旋身就退,纵身提气施展轻功,飞快向下方密林掠去,同时双手反向甩出十数支袖箭攻向怪物双眼,接着便不再回头,凝神运功逃离。
须臾之间,那锦衣公子两个纵越,已然逃开了近十丈之遥,眼见密林近在咫尺。
便在此时,锦衣公子忽感后心一热,随即针扎般的刺痛一瞬即逝!
尚未有暇作出反映,便如遭雷击,飞速逃窜的身体竟僵直摔倒,就此一头栽在地下,再不动了。
而这般变故的元凶,正是那怪物,其在中掌之后,虽并未停止吸血,但却未将血液吞咽。
瞬息之间吸干爪上镖师鲜血后,鼓胀的双颊用力一收,口中便飞射出一条细若牛毛的血线,转眼射中锦衣公子后心!
直至血线没入其身体之后,才有轻微的破空声传出,血线速度之快可见一斑。
至于锦衣公子最后甩出的袖箭,那怪物只一抬前肢,便举起那镖师尸体尽数挡下,并未伤到其分毫。
见锦衣公子已经倒地,那怪物便扔下爪中尸体,抓起另一名镖师继续噬血,对锦衣公子的身体也不再理会。
与此同时,场中另一头怪物对这边的变故无动于衷,正自吸食山民们的血液。
只见其已然将春福从春喜背上扯出,尖利獠牙正对春福细小的脖颈咬去!
便在此时!两头怪物似乎感到了什么异状,纷纷停止吸食动作,迅速回首望向东南方向。
只见约莫二百丈开外的天空中,一道金色流光一闪而来!
如流星飞火,却无半点声息,拖着尾焰瞬息掠过百丈之距!
二怪见此情形瞬间如惊弓之鸟,惊吼一声!随即回头屈足蹬地,虬龙般的肌肉迸发出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一步便能越过十丈之遥。
刚刚还掌握此地数十人的生死大权的两怪,此刻却是较之“山猫子”与镖师们初见自己之时更加慌乱,连春福都还未放下,便抓着其一起窜出二十余丈!
只是两头怪物虽快,却是远不及东南方那金色流光,再次奔出十丈有余,那流光已然到了两头怪物头顶!
尖锐的破空声中,金色流光之上骤然飞射出数道长约三尺的白色光弧,狠狠斩向二怪!
“咦?”
眼看白色光弧就要斩中二怪,忽听流光之上传出人声,斩向爪提春福的那头怪物的光弧随着人声微微转向,与其他光弧一起全部斩向另一头怪物。
而流光去势稍缓,越过二怪数十丈后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金光渐散,只见得半空中一名身着灰色麻布长衫,年约半百的老者,背负双手笔挺的立于一柄金色长剑之上。
老者头上虽挽着发髻,却有几缕散开的花白长发,连同一把尺许长须在风中乱颤。
他注视着几道白色光弧,神态淡然。
两怪此时亦已停下,被光弧作为目标的那头怪物顿感强烈危机,白色瞳孔一缩,口中暴吼一声,竟张口喷出一股浓浓血雾!
那血雾离口并不散开,而是如蛇般扭曲蔓延,迅速包裹住了怪物身体!
在光弧斩落之前,竟已形成一个直径两丈的血雾圆球,将怪物团团护住。
便在此时,光弧已然斩到!
“噗!噗!噗!噗!噗!”只听几声轻响,光弧便穿透血雾,余势不减,斜斜没入大地,留下几处不见底的深槽!
而光弧过后,怪物周身血雾又开始蠕动,片刻间便变得淡薄起来,隐约可见其身形。
又过一息之后,血雾如长鲸吸水般被怪物大口吸回。
血雾散去,才见那怪物右爪齐肩而断,胸腹之间也被射了个对穿。此时半蹲地上,惨白的目光正怨毒地盯着半空中的老者。
那老者见一击之下怪物似乎没受到致命伤势,眉头微蹙。
下一刻,老者右足轻点,一个筋斗翻下长剑,徐徐落下十余丈高空。
人未落地,左手掐诀,抬起右手向长剑一引,而后指向那受伤怪物,长剑顿时金光耀眼,“咻”地一声便刺向受伤怪物!
长剑一动,便如电光火石,转眼即至。
那怪物见状,面目突然狰狞起来,仅余的左臂一握拳,整条手臂爆发出浓浓血光,嘶吼声中抡拳击出,狠狠锤中长剑!
随着“嘭”地一声巨响!怪物手臂轰然爆裂,而长剑受到重击,方向偏移些许,紧擦着怪物面颊掠过。
凌厉剑气交错之下,怪物本就狰狞的面孔又添了数道伤口。
未等怪物再次行动,此刻那老者刚好飘然落地,右手剑决再次一引,怪物身后的长剑随之回旋飞转,“噗”地一声便从怪物后背透胸而出,接着飞回老者身侧,悬空轻颤。
“喀嚓!”“喀嚓!”那怪物此时虽未倒毙,体内却是传出阵阵骨骼爆裂的声响,躯体正被那长剑剑气摧毁。
只见其身体阵阵颤抖,更有一块块猩红血肉掉落,眼看是不活了。
突然!那怪物仰天长吼,随即身躯瞬间干瘪爆裂,原地仅余一颗头颅,以及一团不断翻滚的鲜红血液。
老者见此,正要再次释放飞剑了结此怪,却不想那团血液竟燃起熊熊紫焰,裹挟着怪物头颅飞快遁走!
血光闪动间瞬息百丈,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老者愕然之下,见已是追之不及,转头就见另一头怪物也是仰天长吼,身躯迅速干瘪,也将化血逃遁。
老者见状,顿时大怒:
“孽畜休想!”
大喝声中,伸手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小锦囊上轻轻一拍,手中顿时凭空出现一个黄铜小钟。
老者随即口念咒语,将黄铜小钟抛向怪物。
只见那小钟迎风见涨,旋转不休,到得怪物上空时已成口径三丈的巨钟!
“当!”地一声巨响便将那刚刚化为血液的怪物连同春福一起罩住!
此刻那怪物的遁法也已完成,“当!”“当!”“当!”数声震耳欲聋的暴响从钟里传出,铜钟却是纹丝不动。
那老者见怪物已被困住,这才一掐诀,身侧长剑清鸣一声,一闪便飞回老者后背的剑囊之中。
老者收剑之后,便徐徐走向铜钟,行了两步,忽的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听到铜钟里怪物撞击的巨响不绝于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那孩童想必已震死了吧?”老者心中暗道。
之后便走到了钟前,抬手按上钟体,闭目感应了片刻。
“咦,竟还有一息尚存!”轻咦一声,老者发现钟内孩童虽是七窍皆被震出血来,昏迷不醒,却还未身亡。
只是那怪物不断撞击钟体,巨响不绝,又是处于封闭空间,只怕不消太久,这孩童就该身死了。
讶异之余,老者手抚长须,思量片刻,自语道:“老道有心救你一命,但也不能放走这妖孽,罢了,生死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便盘膝坐下,手按钟身,口中缓缓念起咒语,数息过后,口中轻喝:
“镇魂!”
随着老者的话语出口,那铜钟竟散发出淡淡黄芒,继而发出一声闷响!
“咚!”铜钟方圆数丈间草木皆是一震,而后一切便沉静下来,钟内怪物也不再撞击,已是被刚才铜钟声响镇住。
老者再次闭目感应片刻,这才收手,轻叹道:“终究是肉体凡胎,撑不住么?”
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双手抱元守一,开始运功行气,恢复起真元来。
麻栗坡上,幸存的春喜众人仍未清醒。
此时距那老者镇住怪物已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一直盘膝而坐的老者终于开始行气收功。
“呼~”吐出一口浊气,老者睁开双眼,起身看了看天色。
眉头微皱,疑惑道:
“怎会还未赶到,莫非有何变故?”
说罢,双手法决一催,背后长剑再次飞出,随着老者指引飞到黄铜钟底下。
而老者一跃而起,盘坐在了钟顶,手掌轻轻拍了拍钟体,喝道:
“小!”
那铜钟应声缩小,直径便由三丈有余缩到一丈左右。
“起!”再次出声,配合剑诀指引,钟下长剑金光暴涨,不过三尺的长剑竟托着看似重逾千钧的巨钟拔地而起。
只见那钟口处被一层厚厚的光膜堵住,也不知内里情况如何。
长剑飞起百余丈高后,便朝着西北方向破空而去!虽不及来时迅敏,却也是瞬息三四十丈,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远方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