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此番对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天色已近卯时,眼看再过不久便将天明了。
席间五人已与春福互通了姓名,那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名叫郑苍,黑衫男子叫伍进,余下的三个乃是亲兄弟,分别叫孙勇、孙毅、孙坚。
春福已向几人打听过平安镇的所在,但可惜几人都不曾听过。待春福回到火旁落座,那郑苍便问道:
“春福兄弟当真了得!却不知是哪派传人?”
春福疑道:
“额,郑大哥,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要去清水镇问路,并非江湖中人啊!”
起初春福是叫几人大叔的,但因见春福酒量实在太大,他们便坚持与他平辈论交,否则这四个大汉都喝不赢一个小辈,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郑苍闻言又道:
“哦!那是我唐突了!只是见兄弟小小年纪便如此不凡,难免想岔了。”
话虽如此,但郑苍心头却不是这般想的,这少年席上曾说自己才八九岁,这话应当不假,但他却明明身怀极上乘地内功,否则哪会如此海量?
而这般年纪便有此功力的,若非大派弟子便是名宿传人!只是他既然不愿承认身份,郑苍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伍进插话道:
“春福兄弟,你所寻的平安镇便是我等也不知所在何处,想来小小一个清水镇,你即便去了怕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
春福闻言,笑道:
“哈哈,伍大哥,这寻路之事我晓得没那么容易,不过只要我的脚还可以走、我的嘴还能问,那我便会一直找下去!”
伍进又道:
“这倒也是,但明日我等江湖同道在延平江有个聚会,到时天南地北的朋友都在,不如你就与我们同去,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春福闻言喜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又要麻烦几位大哥啦!”
郑仓闻言虽觉伍进有些莽撞,但想到他本就是个热心肠的性子,便也就点头答应。
此刻天尚未亮,当下几人便与春福讲些江湖豪侠的事迹,直听得他心驰神往。
郑仓等人皆有坐骑,夜里拴在一旁,待天色明朗,便上马启程,春福与伍进同乘一匹红马,沿着山道飞驰而去。
延平江乃是宝华国境内第一大江,自西向东横跨两万余里,贯穿宝华国境。
据说其源头并不在宝华境内,而是出自蛮荒,流经八国而入海。
延平江畔,有一处名唤“凌度崖”的所在,涯高百丈,相传曾有仙人在此凌虚飞渡延平江,乃是江湖豪客论剑比武的好去处。
当春福一行人赶到凌渡涯时,涯上已聚集了两百来人,而能来此地的,尽都是威震一方的高手。
只见他们或三五成群肆意谈笑,或独处一旁冷眼旁观,着装五花八门,大都佩刀剑,也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奇门兵刃。
到了地方,几人环顾片刻,那伍进开口对春福道:
“春福兄弟,你瞧,那位便是我们长虹帮的帮主,人称‘摧岳刀’徐岩!”说着抬手一指。
顺着伍进所指之处望去,春福便见三十丈外有个身着白底蓝袍的圆脸男子,他身材微胖,大概三十岁上下。
此时他正负手站在崖边,一旁还有两个同郑仓一般蓝色劲装的男子跟随。
伍进又道:
“你便先同我们一齐过去拜见帮主,之后我再为你引荐其他朋友,打听平安镇的所在!”
春福点头答应,当下便由郑仓领头,向着徐岩走去。
一路上伍进都在说帮主如何了得,什么一人独斗越州八盗、三刀力斩恶头陀等等,令他好生敬佩。
春福本以为这位徐帮主定是威武不凡的汉子,可到了近前才发现,徐帮主面白无须,小肚子微微凸起,脸上圆滚滚地尽是肥肉...
唯一与他名号相符地,便是他身后背着一柄四尺长的厚背大刀,一看便知非比寻常。
见郑仓几人来了,徐岩便含笑点头,这笑容倒是十分亲切,可一笑之下脸上肥肉便堆成一团,与那武艺惊人的豪侠一点也对不上号。
郑仓几人单膝跪地,抱拳道:
“拜见帮主!”
春福见状倒是没有拜下,只是也抱拳道:
“拜见帮主!”
徐岩笑道:
“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快起来吧,你们这一路奔波也辛苦了!”
郑仓几人闻言称是,便站起身来,徐岩转头看着春福,疑道:
“这位兄弟是哪处堂口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伍进上前一步,答道:
“启禀帮主,这位小兄弟并非我帮帮众,而是我们在路上偶遇,只因他想要打听一处地点,我便自作主张领他前来碰碰运气!”
郑仓也上前开口,将几人与春福相识的经过简要叙述。
徐岩听说眼前这少年喝了五斤烈酒尚未醉倒,便也猜测他身怀内功,当下点头笑道:
“哈哈!了不得!小兄弟英雄年少,实属罕见!既然如此,稍后伍堂主便领小兄弟去打听一二!”
伍进抱拳应下,徐岩又笑呵呵地对春福道:
“我平生也好饮酒,待此间事了,定要与小兄弟喝上一场,见识一番你那五斤的海量!哈哈!”
春福闻言,也笑道:
“嘿嘿,既然徐帮主有命,小子自当遵从!我这一路上听伍大哥说您的事迹,对您那是十分钦佩的!”
徐岩方才听郑仓说这少年才八九岁,此刻听他谈吐也十分从容,心念一转,开口道:
“依郑堂主所说,小兄弟并无师门,在下便厚颜邀你入我长虹帮,今后一同行那侠义之事,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郑仓站立一旁,闻言便知帮主此言虽有招纳之心,但也是想再探一下春福的底细。
习武之人对于门派师承向来看得极重,若他已有师门,那便绝不会再加入本帮。
春福闻言却愣了,从前在猴儿岭,山民们整日想的便是捕猎糊口,哪里知道山外的世界竟如此广阔!
更别说什么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快意恩仇浪迹江湖之类的。
在他想来,那些都太遥远了,自己的愿望不过是回到猴儿岭与父亲团聚而已。
可当鸟儿飞上过天空,真的还会甘心永远在地上蹦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