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镇西门外十七八里处,有一间破败的山神庙,杨廉数月间无处容身,便只好在此过夜。
两人虽出了镇子,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加之天色已晚,杨廉便先领春福来到山神庙,打算先在此休息一晚。
到得庙里,天已黑透,四下里虫鸣声不绝于耳。
杨廉从怀里摸出火石火刀,生起一堆篝火,火光掩映中,到处是蛛丝烂瓦,正对庙门立着一尊山神像,只是早已缺了半边。
墙角处平铺着许多干草,算是杨廉往日的床铺了。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白日还好,夜里却显得十分阴森,想来也是走投无路,那杨廉才会在此落脚。
围坐火旁,杨廉歉声道:
“哎...恩公受累了!若非为了助我,恩公何至于此...小生实在歉疚!”
春福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摆手道:
“大叔,一开始俺是打算帮你的,可是后来那大胡子要用刀伤我,我这才下了重手,你不要客气!”
杨廉闻言,稍稍收起愁容,开口问道:
“如今得罪了那恶徒,灯笼镇怕是不能再去了,不知恩公有何打算?”
春福想起杨廉说他只是路过灯笼镇的,便道:
“俺去灯笼镇只是想问个路,俺家住在平安镇附近,你也是外乡来的,知道怎么走吗?”
杨廉闻言反问道:
“平安镇?这我倒没听说过,恩公可知平安镇属哪一行省?”
春福疑道:
“行省是啥?”
杨廉道:
“这个...就以我们现今所处的灯笼镇来说,此地乃是属于临州省,而临州省又是宝华国三十二行省之一。”
见春福仍然一脸迷茫,杨廉又道:
“这一个行省大则数千里方圆,小则也有数百里,似灯笼镇这般地集镇,每个行省少说也得上百座!”
春福大致懂了,开口急道:
“可是俺不知道平安镇属于哪个行省啊!”
杨廉忽然想起自己进京赶考,正好带着一份舆图,连忙道:
“恩公莫急!待小生取舆图一观!”说罢便解下包袱,翻出一张泛黄地舆图来。
春福不知何为舆图,便凑到近前观看。
杨廉将之展开铺在腿上,只见图上有许多黑线蜿蜒交错,另外还有许多黑点,黑点旁皆有蝇头小字。
杨廉指着舆图道:
“恩公请看!这黑线乃是道路,黑点则是城镇,小生这幅舆图当初也是重金购得,据卖家所言,上面标注了宝华国绝大部分城镇,我一路按图行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春福望着舆图,叹道:
“哎!可是俺看不懂啊!”
杨廉见春福苦恼,便道:
“请恩公稍坐,待我先查找片刻,说不准平安镇也在图上!”
春福闻言,心中升起些许希望,就这般站立一旁看他查阅。
待得杨廉将所有城镇看了个遍,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抬起头,迎着春福希冀地目光,低声道:
“恩公,这...这图上并未标注平安镇...”
春福闻言也不答话,自顾自坐到一旁楞楞出神。
事实上当他听杨廉说每个行省都有不下一百个镇子,而什么宝华国又有三十多个行省,心中已隐隐知道要找到平安镇实是渺茫,只是此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杨廉见状,开口道:
“恩公切莫气馁!小生这舆图也非尽善,难保有许多遗漏,我看恩公武艺高强,便是走遍这宝华国也非难事,常言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无非是多花些功夫,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春福闻言回神,点头道:
“嗯!大叔说的没错!俺就算把这什么宝华国给翻个遍,也总要找到回家的路!”
他本生性豁达,这心结一解便不再多想,反而看向杨廉包袱中的书本问道:
“大叔,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杨廉闻言便取出一本书翻开,对春福道:
“这叫做书,其中撰写着文字,而文字中又蕴含着学问,想来是恩公家乡学风不盛,以至于未曾读书吧!”
春福又道:
“书?这有什么用处?”
杨廉闻言笑道:
“哈哈!这书本的用处可就大了,读书方能明事理,可以通学问,若将书读好了,还能参加科举,高中了便可做官啦!”
春福对杨廉所说的什么科举做官之类不感兴趣,只是想到自己也有两本兽皮书,自己看不懂的部分应当就是文字了。
自己依照那些人体图形练习后,便能够夜视,而且能看到体内的白色通道,对此他一直想要弄清原委,于是对杨廉道:
“大叔,俺也想读书,你教俺成吗?”
杨廉愕然:
“恩公,这...自然是可以,但读书并非朝夕可成,我所学的也仅是沧海一粟,只怕会误了恩公...”
春福又道:
“哎呀大叔,反正俺也睡不着,你就教俺吧!”
杨廉见春福一脸诚恳,何况他还有恩于自己,便道:
“既然恩公想学,小生自当倾囊相授,恩公从前没读过书,我便先教你识文断字吧!”
当下从包袱里重新找出最厚地一本书,借着火光对春福讲了起来:
“恩公请看,这本叫做‘说文解字’,是宝华十二年修订的,其中囊括了所有的文字及其释义,乃是一部字典...”
就这般,杨廉开始逐字解说,而春福在一旁学得入神。
过得半个时辰,杨廉已解说了十余页上百多个文字词汇,而每解说一个字,春福只是点头说记住了。
杨廉见此,只当春福少年心性敷衍自己,顿觉乏味,而此时已是半夜,便停了下来对春福道:
“恩公,你初次读书恐怕有些生涩难记,不如今日就先学到这里,明日再继续吧!”
哪知春福却道:
“哼,这有什么难记的,大叔,你是不是不愿教我?”
杨廉笑道:
“哈哈,恩公啊,方才我已解说了百多字,你能记住十之一二便算了不得了,读书一事非得日积月累,勤奋不掇才能有所成就啊!”
春福一脸疑惑,语出惊人道:
“可是你刚才教我的,我已经全部记住了啊!”
杨廉哑然失笑:
“嘿!恩公可别消遣小生,难不成你是文曲星下凡?否则哪能过目不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