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就等你了!”陈实嘴里塞了个包子,说话含糊,但能看出,他眼中很兴奋。
照样下,罗天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学生岁月,那会陈实也是这么喊他。
厅里,谦哥面带朝露,表情神秘,脚边放着一个大号旅行袋。
“吃饱了?吃饱了我们出发!”
老屋离这边有点远,靠腿是不现实,至于便利的顺风车,亦或是共享单车,在这种七八线小城市,更是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几十年都没有太大变化。
“蹭车吧,去那边只有拉煤车。”拉煤车就是那种灰色重卡,一车几十吨,轮胎比成人都高一大截,也只有这样的怪兽,才能在塌陷的路面上驰骋。
蹭车并不太顺利,陈实摆出国际专用手势,大拇指上竖,结果来往的重卡送给他半车尘土,把一个好端端的医生变成了矿工。
谦哥看不下去了,递过去一张红票子,陈实一怔,下意识接过去,还没等他举起来,嘎吱一声,一辆重卡肆无忌惮的刹在路面上,掀起的尘土把陈实彻底淹了进去。
“几位,这是去哪?”
陈实:“……”
司机叫大张,很健谈,听说三人要进塌陷区,他并没有太意外,反而聊起了灰雾里的见闻。
比如说,有人看见一辆吉普车,开着开着就没了,凭空消失在路上,无论车人都找不到,连个痕迹都没有。
矿洞里时不时传出奇怪的声音,有人说是矿洞里独特的空间结构,在风压作用下,产生的啸声,但更多人认为,那是几百年来,枉死矿工的愤怒与哀嚎。
大张说着说着,就说到他自己。
有一次他开夜班,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当时他已经开的迷迷糊糊,猛地睁开眼,发现前后都没有车,风挡外全是灰雾,能见度极低。
大张暗叫一声糟糕,赶紧刹车。
重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滑出一段停在路面上。
可能是他刚刚迷糊过去,岔路是走错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有人影晃过,他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等他定睛再看,人影早就消失了。
大张说到这咽了口吐沫,瞳孔微缩,手死死把住方向盘,直到现在,提起来他还紧张不已。
霸道的远光灯化作两道清晰的光柱,如神通般刺破前方的灰雾,但也只能勉强看到几米之外,根本无法驱散他的恐惧。
大张说,他感觉就像被幽禁在密闭的空间里,灰雾中像是隐藏了无数的怪物,越想越害怕。
特别是刚刚那个人影,更让他头皮发麻。
司机是最特别的一个群体,见识广博,能说会道,但若说他们是最迷信的群体,也绝不为过。
他们有着自己的规矩,平日开车,是绝不会进入灰雾的。
大张知道,这会绝不能自己吓自己,不然非吓破胆不可。
他打满方向盘,准备调头回去,还没等他松开离合,又一个人影从灰雾中钻了出来,毫无顾忌的从车前走过。
那人穿了一件单薄的蓝灰色衣服,上面积满煤泥,下摆垂到膝盖上,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当时可是数九寒冬,光着的脚上,满是冻疮。
更可怕的是这人的脸,青黑色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死尸一样,头发乱糟糟的,挂着煤碴,挡住了眼睛。
那人的衣服根本不是现代人穿的,反而像是影视剧里,民国那会的装束。
最让他恐惧的是,车上挂着的平安福,无故放光!
这东西是他从依山老母庙主持那求来的,因为他家在那边有个亲戚,是庙上的大香客,主持这才出手,亲自开光,据说极为灵验。
大张虽然信这个,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
眼见平安福发光,他有点不知所措,心中恐惧更甚。
那人几步就消失在灰雾里,可紧接着,雾气搅动,更多的人影晃动着,从里面走出来,排成一列,从重卡前面走过。
那群人就像行尸,对近在咫尺的重卡,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浑身僵硬的停在原地,生恐哪种变化,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那点微弱的荧光,是他全部希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群人终于走完,大张疯了一样,调头逃离出来。
说到这他啧啧称奇,那次之后,他特意去老母庙拜会主持,把情况和他说了。
主持说他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多亏了平安福,让对方障目,逃过一劫。
大张说这,自豪的冲着内后视镜努努嘴,上面正挂着一个一块玉牌,底下还吊着一串红绳编成的绳结。
“看见没,就是它,老灵验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看不懂的,也可以去老母庙看看,那主持是个高人!”
老母庙罗天也听过,在他上学那会就香火鼎盛。
至于谦哥,跟在樱婆婆身边,也是见多识广,倒也不以为意。
只有陈实最好奇,他用手轻轻捏住玉牌,凑近观察,“就是这东西?这么神奇?”
“哎,你别弄坏了,快放下!”大张不满的急吼。
“也没看出什么啊。”陈实嘟囔道,有点不舍的放手,“我怎么感觉,它亮了。”
陈实指着玉牌,对罗天说。
这会阳光还很足,很难分辨是它本身发光,还是阳光透了过来。
“哥们,你这鬼故事讲的不着痕迹,要是晚上,还真让你吓一跳。”大张乐呵呵的,目光不经意间,向着玉牌的方向瞥了一眼。
“你这东西,怎么分辨是发光,还是阳光晃得?”陈实问。
“你攥手里,看能不能把你的手照亮,就知道了。”
陈实按他说的,把玉牌攥手里,“哎,你看看,是不是亮了!”
他扭过头问罗天,就见罗天眼神不善,一副你白痴的样。
“你确定?”罗天道。
陈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脸尴尬。
“不可能亮,大白天的,哪有的事。”正巧到了路口,赶上红灯,司机踩停重卡,把玉牌摘了下来,“谁拿着,大白天它也不能亮啊,这兄弟多啥啊!”
说着,他把玉牌贴到罗天胳膊上。
刺眼的白光从玉牌缝隙中攒射而出,一闪而逝,玉牌嘎嘣一声,碎成粉末。
粉末性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