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感觉自己拿着这几张薄纸的手都在抖,这他娘的是符箓吗?
这是普通人一辈子大鱼大肉的生活费啊!地门镇所有人都以为镇长家和林家是富豪,但他们怕是大错特错了啊。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响起,枋柌眼睛里都是笑意:“老娘这是低估你了啊,这眼光这见识简直比典当行的老王还毒辣。不过你别想多了,这几张符虽然不错,但老娘还没放在眼里,送给你纯粹是觉得你是个好人,刚直不阿,看你顺眼不想你死得那么快。”
“……”
看着这几张符,陆缺直接拜倒在地:“富婆,求收养!”
“……滚!”
“考虑考虑吧,我专业护肤养颜,调理月事方面也很拿手。”
“你不是有事要做吗?怎么样,现在想跟我走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枋柌以手扶额,觉得自己连续看走眼了,这货往日那么纯善好欺绝对是个假象,多亏了他不能修行,不然的话,肯定是个小魔头啊。
“我……”
枋柌的真实身份恐怕远超自己想象,但是陆缺还是没打算跟她走。
大乱将起,依靠他人最是无用。
真可惜了…
枋柌明白了,眼中蕴含深深的黯然,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在这个不起眼的地门镇再呆一个十年,二个十年,许多个十年。
只是天不随人愿,意外总会在你不经意中来临,如果你不前行,不能砥砺风雨,终究被风雨吞噬。面前的少年,终归不是自己的大树。
再见了,懵懂的青春。
枋柌缓缓走近陆缺身边,忽然撩起面纱,飞快的往他脸庞亲了一下,然后一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缺愣住了。
……
心头乱糟糟的陆缺站在乱糟糟的废墟中。
“亏大了,小爷我的初吻啊,难怪对我这么好,这粗鲁娘们果然对我鲜嫩的肉体有所企图,啊,想想?不对,是她亲的我,那是她的初吻没了我的还在对吧。”
理不清的事情陆缺决定放弃去想。
天色已晚,就算再迫切,几年都等了他也不在乎多一夜。
大火无情,短短时间,他家确实毁了,其他东西他也不在乎,只是想到毁于一旦的医经他不由得有些悲怮。
娘亲遗留的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了,而最近,陆缺连她的模样都有些淡忘了。
突然。
他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糟糕,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还没有烧毁掉。”
他醒悟到自己无意走到之前放置破烂铁盒的杂物房附近了。
他连忙退出一定范围并开始用眼睛搜索。
很快他就发现了铁盒,密封的铁盒不知道是何材料,九道天雷加上如此大火终于烧穿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一个小孔也足够陆缺看到里面是什么了。
“心脏?”
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涌上陆缺心头。
身为大夫的陆缺毫不费劲的认出那是一种重要无比的人体器官,心脏!
纵使陆缺深知这世界广阔无边,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大能无数,幽冥之下,黄泉深渊,魑魅魍魉亦不为虚,但一个会跳动的独立心脏出现在眼前他还是无法理解。
更诡异的是,他似乎感觉到这瓣心脏快不行了,虽然仍然在挣扎跳动,但每一刻都在衰弱,无需再过多久,它就会彻底停止跳动。
而与之相同,陆缺感觉自己体内的心脏也在发出无声的悲鸣。
一种冲动让陆缺冲了过去,咬牙捡起了残破的铁盒,并取出了心脏。
尽管此刻心脏已经跳动得快要裂开,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居然开始适应了这种同频的跳动。
他不由自主的盘腿坐下,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吞噬四周的空气。
空气吞入体内,大大减轻了心脏跳动造成负担,他得以观察到手中心脏的情况。
不大,最多只有正常人体心脏的四分之一,虽然经过了火焰烧灼,但依旧无比鲜活,陆缺判定,这是一个十五六岁年轻人的心脏残块。
“怎么可能,这东西是埋在院子的梨树下的,从我记事以来,这树就没翻过土。”
陆缺手微微颤抖。
突然,他从背囊翻出药盒,取出一根银针,刺入心脏边缘。
几乎是同时,一阵锥心的疼痛升起,陆缺发出一声惨叫,浑身痉挛起来。
“我,这是我的心脏!”
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让陆缺接近疯癫,但他认为这个猜测是无限可能的真实。
“从古至今,一直有神话传说,我们的世界是一位仙尊化身,血为河,骨为山,我的心脏被埋体外也不是全无可能,但谁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心都不全,我又如何能依靠墨渊宗那种最低级的启心台来开启法心!”陆缺笑声悲凉,他虽不是什么智者,但一个孤零零却能靠自己顽强生存的孩子也绝不愚钝。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笼罩在他头顶,视他为棋子,在操纵和玩弄自己的人生。
“哼。”
陆缺狠狠一握,随即连忙呲牙咧嘴松开手掌。
“事情有变,当务之急,要想法子融合这瓣心脏,如果真的能融合成功,我这一趟的希望就更大了。”
陆缺皱眉,按照医家的手段,只要开膛破腹然后细细缝合就能做到,但他没自信可以保持清醒完成治疗过程,而此事如此诡异,就算有时间他也不敢寻求外界神医帮助。
“而法术的手段就多的多了,只要修为抵达化海境,五脏就算被斩离体也能修复归元…呸,化海宗师,正常情况就算我六岁修炼到六十岁也不一定能入化海。不用想这个了。那剩下的就只有符箓之道了,只要等级在术符前二十位的恢复系符箓都能够复原五脏级别的损伤,只要确定是身体同源的器官就能恢复原状。”
“没错,就靠符箓了。”
陆缺眼前一亮。但随即捶胸,自己没有恢复符箓啊!
那个色女,比恢复符箓更高等更贵重的给了三张,偏偏却没有需要的。
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再去找她了,她前脚刚走自己后脚就贴上去,她不会兽性大发吧?
如果她真的兽性大发,是从还是不从呢?
如果从的话,她年纪比自己大,会不会吃亏啊。
乘着朦胧夜色,陆缺怀着莫名的期待走向了镇子深处。
枋柌的住处陆缺是知道的,但基本没来过,又是深夜,加之四周的房屋建筑基本一模一样,陆缺找到准确位置还是费了一点功夫。
这颗心跳动已经越来越缓,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敲了门。
他知道枋柌家里有几口人,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叔叔,曾见过面,都是很友善的人,唯一值得担心就是她有一匹挺凶恶的马,每一次见到陆缺都试图要撞他,陆缺更偷偷喂过它吃巴豆,一人一马间有大仇。
连敲了几刻钟,里面毫无动静。
陆缺皱眉,老人家就不说,枋柌可是修行者,不少修行者是以练气替代睡眠的,而且特别警惕,怎么可能听不到声响?
他稍微大力一些,两扇门应声打开了。
“地门镇可没有淳朴到夜不闭户啊。”陆缺皱眉感到不妥,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
房屋也不多,陆缺一一敲门,照样没有动静,再一用力,门同样可以推开。
屋内空无一人。刚才相见,恐怕就是枋柌专门来道别的。
陆缺无语了,连夜搬走,这是搬家还是逃难?
陆缺点起蜡烛,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陆缺,如果你无处可去,可以在此安居,房产文书在我的房间柜子里。枋柌。”
“我去,连屋子都送给我了,这是觊觎我之心不死啊。”
陆缺调侃一句,能将上万灵晶的符箓眼睛都不眨一下送出,这些不值五十个灵晶的房产自然更不可能放在枋柌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没见到枋柌,陆缺是失落的,看样子他是注定无法那么顺利融合这瓣心脏了。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就无能为力,只可惜是他陆缺。
“没法子了,事到如今,只有这么做了,可惜要浪费了。”
陆缺拉过一张凳子,嘴角泛起笑意。
这一夜光阴缓缓流淌。
有人入睡前看到的是月朗星稀,而下半夜解手时却发现月亮是诡异的血红色,一缕一缕血光透向小镇,侧耳听去,风又不知从哪里带来一阵阵若无若无的呻吟声,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