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196500000006

第6章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第二天选题会,被吴以添枪毙了一稿,还有两篇要做大结构调整。中午接到李述电话,约她吃饭。伍月笙说没空,过两天再说。李述嘱咐一句忙也想着吃东西,没再多说。

伍月笙想早退,跟吴以添商量说回家改去行不行。吴以添说你别想好事,赶快改完了我周末不让你加班。伍月笙认命地ctrl X再ctrl V了一遍,已经过下班时间两个钟头了。吴大主编总算是通过了,并很仁义地提供顺风车。

开过一个红绿灯后吴以添提议,“要不我再供你顿饭?”

伍月笙恍然,“你是有饭局才在单位蹭到这钟头的。”

吴以添哪好意思承认。“刚给我信儿。”

“六零?”

“哎?这都能猜出来,丫头脑瓜儿可以啊。”

想到早上陆领和那大脑袋妹妹互相扇嘴巴子的事,伍月笙徒地心情大好。

吴以添很费解,不就夸她那么一句吗?至于高兴成这样。

伍月笙吓唬他:“有他在你还敢找我,不怕发生命案?”

吴以添被说中恐惧,心里颤悠,表面还是镇静的,“不至于吧。上次可是六零把你从酒吧送回家的,人还替你付的酒钱呢。”

伍月笙心说他还替我付的房钱呢,你不知道吧。

为确保接下来的场面和平,吴以添充分发挥和稀泥的专业技能,“你俩一天老掐啥?其实六零对你印象不错,还说你漂亮呢。你记得那次追尾之后,他在你车旁边等你吧。刚开始你过来的时候他都没认出来你,以为哪儿的模特儿呢。这是他原话。我可没造谣……丫头你多高啊?有一米七吧?”

伍月笙严谨地回答:“一米七二点五,没一米七八。”

吴以添点头,“真的,我那小哥们儿可没怎么夸过女的漂亮。”都是夸男的来着,在进球的时候。

伍月笙不买账,“我可是总挨夸,根本不稀罕。那年去庙里上香,下山了,好几个和尚扛着行李卷儿跟下来,说啥要为我还俗。”

把吴以添乐得没及时并线,愣是绕了一圈盘到了桥上,又开出好几里地才转下来。

口里念着迟了迟了,吴以添大步迈上台阶,盘算着拿伍月笙做拒绝罚酒的理由成功率有多高。伍月笙跟在他身后,看见埋伏从对面停车位走过来,腆着腐败的肚子,胳膊上挎着一位艳丽的女郎。艳丽并非容貌,而是指那头长发,长可及腰,在饭店大堂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浓烈的酒红色。

伍月笙从没见过漂染之后仍能保持这种光感的发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也在打量她。踩了八公分高跟鞋的伍月笙,身高可媲美职业模特。

埋伏一抬头,讶然唤道:“三五——?”前阵子听陆领说了他们俩人的事,他特意找了个事让吴以添办,顺便上他们公司跟伍月笙打个照面,对这个能击沉六零的漂亮姑娘,埋伏很是景仰。

吴以添听见声音,回头,“老埋?”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也才到!”

彼此眼里都有了慌色。

陆领一人坐在包间里,瓜子皮嗑了满桌子,挑选粒大饱满的摆成一排练起弹指神通来。从最先进门的吴以添下手,曲指放到第二枚前面,更加用力地打出去,结果施施然进来了伍月笙。哗地站起来,桌巾碰翻了整碟瓜子,稀里哗啦撒一地,也没顾多看,只急着声明:“不是故意的哦。”

埋伏哧儿地一乐。

伍月笙笑颜如花,“原谅你了。”主动坐到他身边。

吴以添百思不得其解,“俩人这又唱的哪出啊?”不该是张飞战尉迟吗?

埋伏是知晓内情的,心疼得直摇头,“完了六零。”

陆领轻哼,暗骂自己反应过度。别开脸大声喊服务员进来点菜。

埋伏坐定了,挨个儿看看,脸上浮现惊人的羞涩,“在下给大、家绍介绍介……老吴。六零。三五……这、位是,在下女朋友。”附以涂炭众生的露齿一笑。

女朋友大方地自报姓名,“我叫苏亮。”声线柔媚。

吴以添热情地打招呼。伍月笙轻勾嘴角,从陆领眼前抓起一把瓜子,陆领瞥她一眼,告诉服务员:“地三鲜来一个。”

“成天就知道地三鲜。”吴以添抢过菜牌,递给苏亮,“女士点菜。”

苏亮客气道:“你们点吧,我什么都吃,没忌口。”

埋伏说:“点吧,没事,这些都不是外人。”翻菜谱,每道菜都问她一问。

陆领坚持地问服务员:“地三鲜记了没?”见人点头才肯罢休。点菜任务被抢走,开始追究吴以添晚到的问题。

吴以添手一指旁边,找人顶雷,“都是这丫头拖着稿子编不完,等她来着。”

陆领道:“就不能明天再编啊?”欲盖弥彰地多说了句:“让老子一人等你们一帮。”

伍月笙微微侧头。告诉自己,这人不过是嫌她拖累吴以添来晚了。

陆领被瞄得竖起了刺儿,“你看什么看?”

伍月笙嘴不张唇不动,“没看你。”

陆领不妥协,“明明看了。”

伍月笙贴过去几公分,轻声,“坐这么近,看看有什么不行?”

吴以添比个界外的手势,横插进两人之间,“三五咱俩换个位置。”瞧埋伏那派头,过会儿上桌的菜不会大众了,别让这二位活佛都给掀了,糟蹋钱。

陆领对换位置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意,“吃口饭不够折腾的了。”扭脸对埋伏皱眉,“你们俩,比做菜的还慢。”

伍月笙点了根,手支撑着下巴看他。陆领伸手,伍月笙笑笑,烟递给他。

陆领绷着脸,喉咙里喃喃着:“看就看了,问还不承认。”

吴以添加入埋伏的点菜研究小组,谁都没发现这二人之间的波澜暗动。

散席后,埋伏没有同往常一样邀大家去他酒吧。陆领这才算看出来,今儿老埋伏是不容打扰的,索性溜溜钻进了吴以添车里。伍月笙刚接过车钥匙,看他坐进来,随口问:“你不是说跟埋伏顺路吗?”人家埋伏巴不得全世界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他跟苏亮。偏这位没什么深沉,死要跟着。

吴以添听出她揶揄,偷偷笑。对伍月笙说:“那先给他送回去吧。”

陆领的眼睛在前排两颗后脑勺上来回瞄,还是忍不住要问:“给我送回去了,你们去哪?”

吴以添理所当然地回答:“三五家啊。”

陆领张着嘴,半晌,脸一扭,“不行!”

吴以添莫名其妙,“那你要怎么样?先送三五回家?绕远啊!你家近,当然先送你回去。”

陆领听出了误会,不吭声。

伍月笙打着方向盘调头,“主编啊,说明白了,各回各家。”

吴以添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猛然悟到陆领说的不行是指什么。哈哈笑起来:“你们两人的想法倒是一样龌龊嘛。”

陆领不忿,却是在想:爱回谁家回谁家,跟我没关系。迎面驶过的车,明晃晃的前灯很刺眼,他顺车窗吼出去:“开他妈什么大灯啊!”

伍月笙没骂,只迅速开了远光灯向对方示威。

吴以添连忙阻止,“别介别介,那奥迪灯就是亮,人家不是晃你。”他暗自叫苦,跟这俩暴碳在一起,远比酒后驾车危险。

陆领到家下车,突然想起什么来,弯腰敲敲车窗。吴以添问:“干什么?”

陆领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带钥匙了吧?”

吴以添雾煞煞地不知道咋回答,那边伍月笙噗哧笑出声,一脚油门踩下去飙走了。

那女的笑声特找揍,不过她有一张很适合笑的嘴,笑起来像个女法师。陆领双手插兜,在凉凉的风中痴站了好了一会儿,笑着进屋了。

陆老太太早已经休息,陆子鸣出差去了外地,客厅里只有陆妈妈躺在沙发里看电视。陆领看看表,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陆妈妈低声数落:“又跑哪儿玩这么晚才回来?”

陆领嘿嘿笑,心情很灿烂,“困了,我去睡觉。”

陆妈妈叫住他,“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陆领对这种严肃的口吻素来头疼,不太情愿地坐过去。

陆妈妈问:“你打算今年就这么混着了?”

陆领说:“那你让我爸把我处分弄掉。”

陆妈妈咬牙骂他,叹口气又说:“你大哥要安排你去他那工作,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领稍有些诧异,“我爸同意?”

陆妈妈摇头,“还没跟他提。他当然希望你读研,不过我看你根本不像愿意念书的样。”

陆领挠挠额头,“我随便。去大哥那上班也行。”

陆妈妈赞同,“你去也好,锻炼锻炼,板一板脾气,免得总这副小孩性子。小堂这些年虽然跟咱们家来往不多,但怎么说也算亲戚,每年回来给你奶做生日的时候,对你都挺上心的。跟他好好学点东西。”

陆领对这话有意见,“怎么‘也算亲戚’啊?那我大爷大娘是没了,大哥还是我奶孙子啊。”他就搞不懂了,这个家一向很有人情味,陆老太太五个子女,孙子孙女围满膝,偏就对这长孙特别外道。就算是离家远总也不回来,也说不过去。

陆妈妈挥挥手,站起来说:“反正你自己考虑一下吧,等你爸回来我再跟他商量商量。”

陆领说:“那你还是先跟他商量吧,我考虑没用。”他的家长可不像程元元那么没威严。

程元元倒不认为自己是没威严,只是养了太有主意的女儿,她也不好过多干涉。唯一想施加压力的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伍月笙又根本不买她的账。以前是不理男人,现在却开始拿男人来调剂生活了。别人养女儿都怕被男人骗,只有程元元每天盼着女儿遇见感情骗子。可是伍月笙的心,硬得能摘下来割玻璃,谁也伤不着她。

帝豪交给萍萍她们几个,程元元现在可以早点回家休息,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让她没办法早眠。看了完租来的韩剧已经十二点多钟,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回客厅给伍月笙打电话。这孩子果然也没睡,还跟她求教:“我最近哗哗掉头发是怎么回事儿?”

程元元心想你成天熬夜不掉头发才怪,坏嘴地说:“换季了,掉毛。”微波炉“叮”的一声,程元元若有所思地看着厨房方向,又说:“我怀你的时候也哗哗掉头发……”

伍月笙用脸和肩膀夹着电话,歪着头,手指静静地搁在电脑键盘上。

程元元小心地问:“你和六零那天……戴套了吗?”

伍月笙很想骂她嘴上没门,却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程元元抑制着心跳,“事后也没吃药?”她心情很复杂,喜大于惊。

伍月笙低声,“我又不是职业的……”

礼拜六,伍月笙回到立北,跟着程元元去了县医院,一纸红加号的验孕单,让她成了妇产科走廊里一尊栩栩如生的腊像。

程元元真想不通当年自己怀孕的时候,家里为什么清一色暴跳如雷。

腊像问:“有验错的时候是吧?”

程元元点头:“是。我生你之前都一直这么幻想的。”

伍月笙的脑花儿慢慢上冻,冻成实心的,不再进行任何思维活动。

程元元盘着手在旁边催命,“让他们家来人把你娶走,房子我来买,在那边儿还是在立北都行。他要继续上学,我供。反正只要把你娶了,什么条件我跟他慢慢谈。我有你这一个怪胎就够了,不想再养一个。”

伍月笙如梦初醒,化验单塞进程元元手里,告诉她:“你想养也养不了。我不会生这孩子的。我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你去找人给我安排做了。”

程元元脸色铁青,“你敢!”她低吼,“我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个杀人犯吗?你不跟六零结婚跟别人也行。反正这孩子给我找个有爹有妈的家生出来!”

回到省城空荡荡的小房子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秒针嘀哒嘀哒,伍月笙的心跳也变得规律起来。一根烟叼在嘴里,想了又想还是没点燃,手指轻轻拨弄着打火机的火石,火焰时高时低蹿跃着。突然发现房间的光线已于无声无息中变暗。伍月笙摘下香烟,摸起手边的座机。最近连续降温,电话也是冰冰凉的。

陆领电话接得很慢,她问他:“在哪呢?”

他对陌生号码没好气,“啊?你谁啊?”

“伍月笙。”

“哦。网吧打游戏呢。干嘛?”

“哪个网吧?我去找你。”

陆领很诧异,停下鼠标,“什么事儿说吧,等会儿要去我大姑家。”

伍月笙把电话线在手里缠缠绕绕,“别去了,我找你有事儿。”

陆领犹豫一下,“行。在我们学校门口东边那个。你知道吧?”挂了电话想几秒钟,想不出来是什么事,手机放在一边接着打游戏。这副心大的模样,被网吧里闲晃找食的给盯上了。

这一伙专门在网吧偷手机钱包之类的小贼,看见有人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就拿张照片过去让你看,说这孩子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上过QQ,问人有没有在这个网吧出现。一般人都会看一眼,注意力被转移的瞬间,摆在明面儿上的财物就被人顺走了。

但这招对付陆领行不通。他正在刷教主,眼前一黑,被那倒霉小子掏出的照片挡住了。不等开口他就把人一脚踹开,看屏幕,法师早被人还是被秒死了。气得扔了鼠标揪着人就要揍。小偷当时傻了,这怎么遇上便衣了?

伍月笙推开网吧大门,不需要费劲去找人,活力四射的孩子他爸是全网吧的焦点。站门口喊他一声,转身出去了。

陆领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只瞧见门口一把长头发飘出去。

网管过来拉架,“别打了六零,来一大美女找你。”陆领在那小偷身上补了两脚才放开他,骂骂咧咧地追出去。网管在后边喊:“哎!找你钱。”

陆领一口气追上大步流星的伍月笙,“什么事非得见面说?”

伍月笙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隔着布料摸肚子,默默地走路。

陆领有耐心地跟着她,突然被她的动作逗笑,“怀孕啦!”

伍月笙停下脚步,“怎么办?”

陆领直接石化。

伍月笙没空笑他,“我妈说让咱俩结婚。”

陆领瞪大眼睛,“她疯啦?”

伍月笙抬脚踹他,“操!说谁呢!”

陆领敏捷的躲开,还是被扫到裤脚,弯腰掸掸灰,没好气地说:“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啊?”

伍月笙垮下脸,摸着旁边的单杠,撑身跳起来坐了上去。

陆领担心地望着她这个危险的动作,“你说真的吗,三五?不是耍我?”他在她身边坐下,对默不作声的人发问:“确定是怀上了?”

伍月笙说:“不确定,就验了一次。”

操场偏僻的角落陷入沉默。

伍月笙的长发遮去了大半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陆领看着她,不知怎地心烦意乱。既然肯把这事儿告诉他,她希望他怎么做,总该说句话。按照正常思维,他会娶她。

可正常的事儿伍月笙愿意做吗?

伴着渐模糊的天色,陆领点燃了第三根烟。他虽然平时很莽撞,对哄女人这种事更是没有任何经验,但也大致知道即将说出的话很有可能让伍月笙一脚把他踹下去。所以在思索了三根烟功夫之后,他才谨慎地开口:“用我陪你去医院做了?”他并没有替她决定什么,只是单纯想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伍月笙没言语,也没动。傍晚有凉风习习,她发丝长长在风中飘舞的姿态很美好,可也有种说不出的萧凉。

陆领疑惑,“你别告诉我你想生。”

伍月笙斜他一眼:“我要是想呢?”

“那就结婚呗!”陆领说得很大声,理所当然的,说完自己也似松了一口气。撑手翻了个身,双腿勾着细细的单杠,大头朝下,倒吊在空中摇摇晃晃,气血汇在头顶,他风轻云淡地问:“三五,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以为自己亏了?”

伍月笙笑起来,用脚踢他的脸,“反正你讨不着便宜。”

“那倒也是。”陆领双手着地,倒立起身,拍去手上的土,摸摸伍月笙瘪瘪的肚子,“小子,听见了吗?”

“那是胃。”伍月笙也不能骂他没常识,毕竟自己也搞不清楚那颗卵子到底在哪,凭着感觉,抓起他手下移至小腹。

还没有胃鼓溜呢。陆领很失望,但还是认真地交流着,“老子问你话呢。”

伍月笙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感觉憋笑憋出内伤了,“你是谁老子?”

某些记忆碎片慢悠悠地组合,陆领愣了一下,点着她的肚子,“他老子。”

伍月笙大笑,伸出两只手臂朝他微微张开。

陆领顺从地把人从杠上抱下,左手把玩她垂在前胸前的一缕头发,“结婚吧。”他努力表示庄重,“我回去跟我爸说一声。”

伍月笙看看他的手,苦笑,“真倒霉啊。”

陆领放开她,咧嘴也笑了笑,“你说咱俩怎么那么神哪?人家掐日子算的都没这么准。”据说他妈要孩子的时候就特别不容易,到三十六七时候死心了,又意外怀上,当然不可能正常生产,特意选在老太太过生日那天剖出来的。姑姑们现在还开玩笑地朝陆领叫寿桃。

伍月笙说:“我想生这个孩子……”她准确地从陆领衣兜里掏出烟来点燃,拨开头发靠在横杠上,吐着烟雾对他笑,“可不一定就得结婚。”

陆领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行,没有爸的小孩儿……”不避讳地抬头看她,“你就是例子。孩子养大了要是就你这样,不如我现在就一拳送他回去。”

伍月笙倒是很不屑,有六零这样的爸爸,未必会比没爸好。

“在心里骂我是不是?”陆领猜得奇准,也没计较,一伸手夺下她的烟塞进自己唇间,“你要孩子,先把烟戒了。”

指间的烟燃烬了,伍月笙翻个身,把它摁灭在烟缸里,随手关了床头灯。眼前浮现陆领那张严肃的脸,戒烟?健康向上的行为,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烟抽到一定数量,人会对尼古丁产生依赖,俗称上瘾。这种事是没办法主观停下来的,虽然清楚继续下去会伤到自己,伤到想要保护的人。

伍月笙抚着肚子:你妈肯定没那个戒烟的毅力的,你就将就了吧。要是连这点考验都受不了,还是别当我们家孩子吧。

没想到这孩子很有个性,坚绝不肯将就,夜里便抗议了起来。

伍月笙连跑了五回厕所,拉得腿软,第六次进去,瘫在坐便器上犯嘀咕。人家害喜都是吐,她这什么反应啊!再拉下去,还不得提前十个月生了啊……

第二天早上打电话到公司请假,按号码时手都哆嗦了。她从小打个喷嚏都罕见,偶尔拉肚子全当清肠,从来没这么严重过,依着平时是肯定不会通知程元元的,想到肚里多了口人,没敢马虎,正要拨号,门铃响了。还道莫非是母女连心?拉开门却见外边站着陆领,心情岂只是意外,咦了一声,愣没说出话来。

陆领看她那张腊黄的脸,打消了来之前的疑虑,“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才撒谎不去上班。”

伍月笙没力气骂他,拖着脚步到沙发上蜷进去,“你怎么知道我没去上班。”

她不问他也正准备说,身一矮坐到她对面,“我爸明天回来,我想给七……给你妈打电话约她过来。咱俩这事儿,怎么说他们也得见个面谈谈。”

伍月笙同意,“不过你也不用急着找她。这次回来人连户口本都给我塞包里了。再说你找她往我们公司打什么电话?”

陆领脸色狼狈,“谁知道你们公司电话多少。我手机好像昨儿落网吧了,回去也没找着。就记得伢锁电话,从他那儿要了老吴的号,打过去问他有没有你妈电话。他说没有,我让他去找你问问,他说你请病假没上班。”看着揉肚子的伍月笙,犹豫地问:“他闹的?”

伍月笙笑得气馁,“他现在还闹不起来。坏肚子,拉了一宿。”

陆领松口气,“吃药了吗?”

伍月笙拍拍肚子,“这会儿能瞎吃药吗?”

陆领一知半解,“哦。”想了想,“那也不能就这么挺着吧,多难受啊。”

伍月笙没养成生病吃药的习惯,但听了这句话还是觉得窝心,忍不住逗他,“他是你儿子,我是你什么啊。你管我。”

陆领理所当然地答道:“没你哪来的儿子?”

伍月笙把眼睛眯得细长,再问:“那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陆领倾了身子过来,对着她的脸说:“像个鬼似的还勾引人呢。”

伍月笙很不高兴,却笑了出来,“没一句好话。”

“你照照镜子去……”

“别惹我。”

陆领看她与平日不同的柔弱,也不觉放软了语气,“给你弄点儿东西吃?”

伍月笙点点头,她精气神儿仍在,只是折腾了一宿确实没什么力气,靠在沙发上打呵欠:“你给我煮碗面吧,别放油料包。”

吊橱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方便面,几盒速溶咖啡。陆领看得嗓子发堵,这女人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怦地关上柜门寻找别的粮食。最后在煤气灶下边的抽屉里翻出一小盒大米,整盒倒进电饭锅里,一半都不到,他从没煮过饭,不知道一碗生米和一碗熟饭之间不能划等号。自己还想反正伍月笙也吃不了多少,干脆多加水做粥。

伍月笙虚弱地喊他,“找着没啊?”

陆领应了一声,擦擦手进屋,告诉她:“别吃方便面了,煮点粥喝吧。”

伍月笙倒不挑口,她主要觉得煮粥难度好像大了点儿,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可听这口气倒好像小瞧他了。

陆领很满意她刮目相看的眼神,自尊心极度膨胀,四顾一周,过去拉开了窗帘,“七嫂知道你怀孕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着你,不怕你偷着做下去?”

伍月笙疲倦地扯扯嘴角,“笑话,你七嫂怕过啥啊?”阳光照进来,她感觉肚子舒服了不少。记得有人说过晒太阳就等于吃鸡蛋,伍月笙将信将疑地点了根烟,踱到窗前吃鸡蛋。

陆领挑眉看着她熟练的吸烟动作。

伍月笙求饶,“我可戒不了。”

陆领撇嘴,作罢了,“反正当我们家的孩子一定得命硬,不然长不大的。”

伍月笙笑,捏捏他的脸蛋,“你怎么这么好玩儿?”

陆领用眼神昭示自己的嫌恶。可她表达完喜爱之后就收了手,根本不正眼看他,屈着眼睛微微仰头,眼睫、眉毛、额际的绒发,以及没什么血色的小圆脸,都渡了一层金色。仿佛汲取了太阳的精华,像一尊金娃娃。

感受到他的注视,伍月笙勾起嘴角,“看好了?真要跟这女的过一辈子?”

陆领被问得一愣,移开目光,“昨儿跟我奶说过了。她想见见你。”

伍月笙突发奇想,侧过头来问:“她喜不喜欢林黛玉型的?要喜欢,咱现在就去。我难得来场病,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陆领轻哼,“你这样的谁会喜欢你。”

伍月笙叨着烟,笑得很无赖,“不过你还是试着喜欢吧。”言外之意,好坏我都这样了,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三五。”陆领掩饰性地清清嗓子,“其实我觉得……”

伍月笙眉头一紧,捂着肚子弯下腰,烟夹下来递给他,摇摇晃晃冲进了卫生间。

陆领自言自语把之前的话补充完毕,“……喜欢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很无所谓地,把她抽了一半的烟送进嘴里。

伍月笙自然是听不见这句过份褒奖的话,正在卫生间里体会着肝肠寸断,隐约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越来越近。

陆领站门口问她:“电话接不接?”

伍月笙说:“可能你七嫂,你接吧。”

陆领看着来显:李述。也没管那么多给接了起来。

李述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直到对方连连催促他讲话,才小心地确认是否为伍月笙号码。陆领说她在卫生间,等下出来给你打回去吧。

记忆里五月的生活里并没有这么亲近的男性。李述感觉不太舒服:“请问你是……”问到一半又收回去了,不理解自己恼火的是什么。

陆领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身份,对方却匆匆道个谢把电话挂了。

卫生间的门锁拧动,伍月笙唉声叹气地走出来,她穿着一件大号的棉线T恤做睡衣,此刻缩肩塌背的模样,显得整个人瘦骨嶙峋。陆领让开路给她晃着走,“说让你一会儿打回去。叫李述。”把手机还给她。

伍月笙没握稳,手机直直落下。

陆领眼急手快地接住,掐着电话看她似乎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弯腰将人横着抱了起来。

伍月笙直到背部贴上床铺才回过神,勾着他脖子佩服地说:“跟我一边高竟然能抱动我!”

陆领扯开她的手,“你不穿那些恨天高跟我比比看。一边高……”这家伙倒是死了都不忘损人。

伍月笙嘻嘻地,抚着左腕上的小蝙蝠,明明走神得厉害。

陆领把手机放在她床头,“你知道斑马为什么失恋吗?”

伍月笙被猛然降在床上的重量震了一下,“嗯?”说谁失恋了?

陆领指着她,“因为白马王子说了:‘纹身的女人都不正经!’”然后为自己这个改装笑话仰天大笑。

伍月笙只使出了十几牛顿的力,没能把讲冷笑话的白马王子踹下床,反而让他笑声更大。“你他妈非洲野驴。”

陆领容忍她的侮辱性言词,揉着笑僵的下巴起身去看粥。半天了才转回来,纳闷地问:“三五你家电饭锅是不是坏了?这么半天水还冰冰凉的。”

伍月笙趿垃着拖鞋到厨房看看,呆了。“六零……”食指在亮起的红灯上点一点,教小朋友识字一般,“这俩字儿念‘保、温’。”根本就他妈没按闸这小子,亏她还巴巴儿等粥喝呢。视线落在被丢至旁边的圆柱型米盒上,“我的妈啊,你把那二斤米都煮了。”

那是他七嫂48块钱一盒买的大头香米,再看一眼那锅泛着白沫的米:全夹生了。

陆领犯了错,错不当诛。何况伍月笙也实在笑得气不起来,换了衣服跟他出门去喝粥。陆领与她并排,不时瞥她脚下,走着走着就落后半步。伍月笙先是奇怪,心思一动就明白。步子乱几拍,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果然奇准无比伸手搀扶。伍月笙贴着他说:“唉呀走不动了,你抱人家。”

陆领心知被耍,哼一声推开她,“你给我好好走啊,真摔着可是自己疼。”过天桥的时候却还是盯得很牢。惹得伍月笙窃笑不已。

忽然听见惊喜的呼声:“嗨!”把她吓一跳,这回是真闪着了。

陆领伸手一扶,不比伍月笙吓得轻,扭头吼过去,“干什么!”

对面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子被吼得直愣,打招呼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模样甚为滑稽。伍月笙心里一乐破了功,挖着耳朵迁怒陆领,“喊个屁。”一边不着痕迹打量那老外。

陆领不痛快地问她:“谁啊?”

老外神秘地笑笑,“CAN YOU SPEAK ENGLISH?”

陆领一听,合着是个假熟泡妞的。挥手撵人:“不会不会。”

他这么一不耐烦,伍月笙倒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超市遇到的洋骆驼吗。

骆驼看懂了她的表情,立马眉开眼笑,嘴丫子横咧:“对对,是我。”

伍月笙诧异,“原来会说人话啊。”绕过他继续上路。

“喂……”他才想追上去,肩膀被按住。

才到他下巴的陆领,手劲很大,眼睛里写满警告。

骆驼懊恼地看着伍月笙的背影,“她很漂亮。”

陆领说:“你很找揍。”不想惹国际纠纷,丢下一个挑衅的表情,走人了。

有滋有味地用过清粥小菜,伍月笙还吃了一大张玉米饼。陆领表扬了她的食欲,想起老外的话,忍不住一劲儿看她,谦虚地想:也谈不上很漂亮吧?

伍月笙倒像是知道他鬼鬼祟祟在腹诽什么,指尖沾下唇角的饼渣送进嘴里,“奇怪外国人跟中国人审美眼光不太一样,是吧?”

陆领狼狈地说:“别嘟囔。”低头扒饭。

伍月笙吃饱了,拿他消化食儿,“不能怪我太敏锐噢。实在是你的心思就像瀑布一样哗哗流动,想装不知道都费劲。”

陆领被她那吟咏的调子恶心着,喊来服务员结账,出门拐进隔壁商店买口香糖。伍月笙趴在门口冰柜上挑雪糕。陆领想提醒她坏肚子的人应该忌口,刚要过去,碰掉了挂在货架上的小盒子。弯腰拾起,喊伍月笙,勾勾手指让她过来。伍月笙顺心眼儿的时候什么指令都上听,把雪糕包装扔进垃圾筒里,乖乖走过去。陆领叼着一袋牛奶,一手捋起她的袖子,往她手腕上贴了一片创可贴。伍月笙错愕着。这工夫陆领又贴了一片,那只蝙蝠彻底不见。他满意地拍拍,“吃冰棍去吧。”

伍月笙挑眉,雪糕镇压了她的火气,只轻斥一句,“你什么毛病?”

陆领摆着很酷的一张脸,“不准揭。”

伍月笙看看手腕,看看陆领,然后在那两束恐吓的目光中把创可贴揭下来,牢牢粘在他嘴上。

陆领不知道那蝙蝠是什么来头,但直觉是地认为那不是好东西。伍月笙看它的时候,眼睛是空的。而且,陆校长能不能接受一个有纹身的儿媳妇呢?伍月笙那个臭脾气,也不像会哄人开心的主儿。他们家人要是都不喜欢她,怎么办?老太太听说有重孙子,别的都能放后考虑,兴许能帮上忙说话……想着想着,陆领突然发现,他好像很害怕娶不成伍月笙。这感觉没道理,他也说不出来哪里诡异。可能是怕伍月笙一个人照顾不好他儿子。一想到那女的这会儿正在家拿咖啡泡方便面,陆领就有种再坐车去给她煮粥的冲动。

陆子鸣奇怪地看着在家门口瞎晃悠的儿子,“六零你干嘛呢?”

陆领面色凝重地回过头来。

陆子鸣脸色很差,“这不是胡闹吗?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也坚绝不会同意这种处理方法。”

陆老太太被抢去首先表决权,多少有些不痛快,轻咳一声夺得关注。

陆妈妈期冀地望向她,“妈,您的意思呢?”

“先听六零怎么说。”老太太八十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就是早些年上了回心火,满口牙都掉光了。她看着孙子,等他自己发言,偏偏这小子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个头一声不吭,好像这就不是他的事。

陆妈妈没法了,“六零你说说吧。”

没想到陆领仍旧是之前那副姿势,搭着腿靠在沙发里,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点着。貌似认真思考,却在妈妈的话落很久之后也没出声,原来根本没在听。

陆子鸣对儿子这副心不在焉状非常不满。以前每次说到学业选择之类的大事,这孩子就很少发表意见,可起码还会假作积极地参与,这次混得可太严重了。“说话,六零。”

陆领倏地放下腿坐直身子,把三位大人吓一跳,老太太手边的小猫咻地蹿到沙发后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心虚地靠回沙发里,“那个……”满脑子都在想其他的事,完全也不知道现在的话题是啥。

陆妈妈现在势单力薄,迫切需要支援,看见儿子竟然犹豫,沉不住气了:“你自己不是也同意了吗?”

这臭小子在琢磨什么这么投入,陆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不动声色提醒道:“小堂那好是好,就太远了,我不建议你一毕业就离家那么远。”

陆领恍然,这是讨论他去大哥的公司上班,还是留在学校继续考研的问题。他爸还没从他考研的计划中走出来,估计不会同意上班的事。老太太当然会帮着自己说话,想到这陆领忙不迭点头,“对对。我也是这意思。”

陆子鸣颇意外,从来只会说“随便怎么都行”的儿子,像这种明朗的态度可不多见。

陆妈妈却只恼火他临阵倒戈,“前天你哥来电话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陆领小声道:“前天是前天。”前天他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当爹了,他去了大哥那儿,三五和孩子怎么办?

陆妈妈转向老太太,“妈,您以前不也总说男孩子应该多锻炼锻炼吗?”

老太太扮起老顽固来,“别人家孩子锻炼行,我自己家的舍不得。”

陆妈妈不能指责老太太心眼不正,但言语间还是有了不快,“有小堂在呢,咋也亏不着六零啊。这可是您孙子了,就跟不是我儿子似的。”

陆老太太倒不介意,笑眯眯地说:“有他在了,六零去还能锻炼着什么?”

陆妈妈被这种成心的抬杠气到,“妈——”

陆领在混乱中表态,“爸,妈,我暂时不能去大哥那儿。”

陆子鸣点头。

陆妈妈运了半天气,也最终无奈地挥挥手,“随你吧,愿意上学就上去吧。”

陆老太太则是鼓励地看着孙子。

陆领呼一口气,咳一声,正式通知全家人:“我要结婚。”

陆子鸣夫妇异口同声,“啊?!”

电话突然铃铃响起,陆领吓得一哆嗦。

“我来接,你们聊,你们聊。”老太太笑眯眯地压着手,“喂?噢,小堂。嗯,好好,奶奶身体很好。要找六零吧?这个事儿啊,以后慢慢再说……”

陆家得先解决眼前的大事。陆老太太想:六零果然争气,要是像他爸那样将近四十才有信儿,她有生之年可能就抱不上重孙子了。

六零果然争气,在心里默默地想,要不今天还是别说了吧。可面对父母惊慌追究的眼,说不说,好像也由不得自己了。他看着窗外的夜幕,对即将说出来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感到黑夜一般不安。

同一片夜色中,李述靠在高背椅里,束手无策于自己的心神不宁。

五月的手机被一个男人接起,李述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奇怪的,五月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会有一个两个男性朋友……可还是不能不去在意。对方自然的态度,说她在卫生间的那种语气,显然和五月关系不简单。

秘书敲门进来请示下班,顿了顿又说:“您也早点儿休息吧,李总。”

李述笑着嘱咐她路上小心。坐直身子,手指敲动键盘,敲亮长时间没碰触而自动待机的电脑。注意力却无法放在工作上,眼睛再次瞄向窗外,秋分一过,天越来越短了,才七点多钟,已是满目夜色。电话响起,李述看一眼来显,接起来,“催命鬼。”

电话里传来悦耳的轻笑,“老公你还没下班吗?我去找你吃饭吧。”

“就要回去了。你想出来吃吗?”

“随便啊。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半夜才回。那我现在做饭吧。”

“好。一会儿见。”结束与妻子的通话,李述拿了外套和电脑走出办公室。在车里手机响起,他戴上耳机,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

“小木。”柔美的女声。

李述一愣,“七嫂?”

程元元怪里怪气叹一声,“唉哟,亏你还记着,都到家门口了,也没说多走几步回来看看。”

李述认错,“刚回来,忙着交接工作抽不开身。和五月也才见了那一次。”

程元元咯咯笑,“抽空过来转转。我们萍萍可想你了呢。”

李述也笑,“她还在帝豪?”已经想不起来萍萍的模样,只对自己在她背后的纹身有印象。

程元元也是顺嘴揶揄人,想不到他还真记得。想当年,看腻了脑满肠肥的客人,萍萍她们几个,动不动就拿邻居家这个清秀俊俏的小老板调笑取闹。不过这群妖精没什么正经,通常聊着聊着都是以淫笑结尾。伍月笙要是听见了就会当场发飙,把一个个都骂得不敢出声。好像并没有人注意,那时小小的伍月笙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骂人的。

再小的孩子也会长大啊。何况感情这回事儿,饶是程元元那双淬过火的眼睛,也实在看不出来究竟。“听说你结婚了,小木?”

李述看着左手的戒指,“啊。去年年底结的。”五月的观察力还是那么犀利,或者还是喜欢看他的手更胜于脸?

程元元烦得不行,“你说咱家这个可怎么办啊?眼瞅着也二十五六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怨嘎然止住,阴仄仄地笑,“不过也快了。”

李述半懵半懂,没意识地重复,“快了啊。”

车开进小区里,熄了火,手机在掌心折折叠叠,最终还是不受控地调出号码拨了过去。没有例行公事问在哪在干啥吃了没有过得好不好,而是直接说:“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伍月笙说:“在立北了啊。等回去我找你吧。”

她那边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变成无线电波,透过耳机,很清楚地传过来。李述只说:“好,等你电话。”扯下的手机,落在脚边,他将额头贴上方向盘。为什么不见他呢?

同类推荐
  • 童童骆的日记

    童童骆的日记

    一笔一划书写一段我们都正在拥有或者都曾拥有的青春时光
  • exo之少爷们别闹

    exo之少爷们别闹

    为什么老是欺负我,因为爱你啊为什么老是凶我,因为爱你啊为什么瞒着我,因为。。。爱你啊我们会宠你爱你包容你只要你不再离开。。。
  • 身边的繁星

    身边的繁星

    “原来是只小猫啊。”“我不会离开你,就算与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一个胆小,总是乱想,容易被人骗的女生——沐璇昕遇上一个霸道却温柔的男生——慕翊赤
  • 唯愿青春不负卿

    唯愿青春不负卿

    当林唯遇见这个男生的时候她变了,爱情是什么?这个问题她开始认真思考,邋里邋遢大大咧咧的她为了这个男生做了改变。这个男生是冯雨卿,每天只是学习,生活单调乏味。可是他的性格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当林唯爱上他的时候这个世界仿佛都变了,她是学校的校花,当遇到冯雨卿的时候她就成了学校的笑话。吕布三世为奴却只钟情于貂蝉一人,这是爱情?分针和秒针的爱情是注定相遇或是追逐,还是注定等待或是分离?这是爱情吗?听闻爱情,十忆九悲。女人,你的名字是痴情!男人,你的名字是花心!唯愿青春不负卿!只愿时光不辜妾!
  • 遥想当年那片阳光

    遥想当年那片阳光

    初中,怼吧,怼吧。高中,又怼我,又怼我。大学,你再怼我我就。。。哼,再见!---------不怼你怎么能跟你说话呢?
热门推荐
  • 妈咪在上:总裁爹地撩妻记

    妈咪在上:总裁爹地撩妻记

    酒吧买醉睡了大BOSS,六年后,顾北昔将林沐暖抵在浴室“林小姐,睡了我就跑,还带走了我的种,嗯?”顾北昔邪魅一笑“你想怎样?”“宝贝说,他想要个妹妹来宠,既然是宝贝的心愿,我想你也不忍拒绝,所以,我想,这样”说罢,他吻上她的唇…
  • 史上最难开启系统

    史上最难开启系统

    赵御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且是一个霸主王朝的皇太孙,更加激动的是他脑海中还自带着一个刀塔远古遗迹系统。但是这居然是史上最难开启系统 “远古遗迹系统未开启,开启条件如下二者完成其一。”“一,吸收两个陆地神仙境灵魂。”“二,登基称帝,在帝宫安放远古遗迹,系统全部功能将开启。”
  • 路边小贩的逆袭人生

    路边小贩的逆袭人生

    首先,本书不是爽文!其次,作者不喜欢装逼打脸的老套路!最后,这就是一个回到过去的小人物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改变生活轨迹的奋斗史!ending!有些事与现实不符请不要深究!(古徽不要脸的求收藏求推荐,请原谅这么不要脸的作者~)建了个读者群:326895128
  • 我的海贼有点遭

    我的海贼有点遭

    雷诺穿越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海贼世界,正当自己要励志拳打白胡子,脚踢黑胡子的时候,一则消息不禁让他泪流满面。雷诺:“啥?你说啥?你说现在统治世界的是d之一族,拉夫德鲁是d之一族的首都?大海上没有海军,就连海贼都少的可怜?”所以说:“我这是穿越到了离剧情开始还有八百多年的海贼世界。”弱弱的问一句:能送我回去吗?(本故事纯属虚构,作者个人脑洞,可能和原著不同,各位勿要当真)
  • 灿烈之灿夏烈沫

    灿烈之灿夏烈沫

    灿烈小时候和女主是邻居,长大后相爱。但是相爱的过程很艰辛。但是最终两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 重生之浪荡仙侠

    重生之浪荡仙侠

    他曾是一个学校的天才,在一个无意间被嫉妒之人杀害重生到修真大陆,不幸的是寄托的人物是一个废柴少年。紧接着一步步改变,一路路桃花运不断奇遇不短...
  • 终究我们还是擦肩而过

    终究我们还是擦肩而过

    我本以为,他是我遥不可及的白马王子,不敢想,他竟对好友身边的我格外钟情!惴惴不安地藏着颗想见不敢见的心,我们的爱缠绵却撕裂!如果你也曾有过爱的纠结美好和遗憾,如果你也曾深深地爱过又痛过,那么请与我一起回味···,
  • 我沉默的2000个日子

    我沉默的2000个日子

    我想写一个孤独的人,或者你会看到你,看到我,看到我们,看到一个疯子,可是,愿这个世界仍旧没有忘记和抛弃我们
  • 唐宫清梦

    唐宫清梦

    现代才女外出游玩失足落水,醒来却发现已是千余年之前;从高校才女、新媒体运营者,到小家碧玉、再到六宫宠妃,回到唐宫她会完成怎样的蜕变?面对感情抉择和权谋利益,她会逆来顺受还是奋力抗争?现代教育的产物与历史文化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唐宫清梦,给你最贴近历史真相的贞观大戏。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