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哐当”
司狼惊讶地看过去，屏风歪倒一边，而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寒口中，说自己会有嫉妒这种情绪那个人；是每一年的今天都会和他一同坐在这间餐厅，大笑着对他说，祝你生日快乐，哥，你应该说You too，我们之间这么说可不会被人嘲笑……的人；是那个……曾经伏在他膝盖上睡得口水横流，但不知做了什么噩梦，清醒后紧搂着他的脖子哭着闹着不让他走，现在却是对他恨之入骨，在他的生日时，连着缺席两年的人……
“涉……”纵然是以镇定著称的司狼此刻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自己的弟弟面对面。
四目相对，一个人的眼中沉重的戾气已经覆盖了曾经的纯真，而另一个人，时光的冲刷使得他原本乖戾不羁的眼神转而被深沉所替代。
“怎么，没有想过我还活着吗？”涉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在面容上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人，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五味成杂。他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人，父亲是自己最最崇拜的人，至少在两年之前是，可是现在喜欢的人杀死了自己崇拜的人，哥哥杀死了父亲，他还想一把火烧死他……要他情何以堪……
“是，我很惊讶……”司狼瞬间敛了自己所有的神情，恢复成原来冷漠无情的模样。他斜斜地靠在桌角上，勾起唇角，眼神上上下下将对面的人一寸一寸从上至下地扫过。
果然是成长了，也成熟了……
司狼感到欣慰也感到悲凉，但他的笑，意义为明。
“薇的动作已经不算小了，连警察都已经惊动，你还会惊讶？”涉学着他的样子，放松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两人似是在闲话家常，实则机锋暗露。
“哼，我惊讶的是，你居然会亲自操手这场名为复仇的剧目……”司狼挑起一边的眉。他居然开始学会和他打哑谜了？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薇教的太多……
“什么复仇，说笑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涉直直地盯着他，不让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有机会逃过他的双眼。薇曾经说过，一个人最可信的不是他的语言，也不是他的眼神，而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不过很可惜，司狼很平静。同样是经过专门的训练，薇所说的也许对其他人都有用，但对他而言，他深谙其道。
“就为了一个答案，居然如此劳师动众？”司狼很不给面子的地笑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眼中波光流转，居然让人想到媚眼如丝这四个字。
涉愤恨地眯了眯眼：“你不要太嚣张！”
“嚣张又如何？”司狼敛了笑，伸出一只手，遥遥点着涉的鼻子，就像小时候，每次他板着脸教训他那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涉，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要走的路，谁都拦不住……现在你的身边没有薇没有澈，你真的以为你能够要得到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吗？……笑面杀手……哼，果真符合她。你回去替我转告她，我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蚍蜉能如何撼大树！”
司狼说完扬长而去，寒一直都没有做声，看着这亲如手足如今却仇恨入骨的两兄弟，久久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但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因为司狼不许，他的话，对于她而言就是圣旨。
司狼走出去，寒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和涉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被人紧紧扣住。
她步下微顿。
“因为你吗？”涉的声音不高，却足够寒能够听得清楚。
“不是。”寒丢下这两个字，如同一阵风从涉的耳边刮过。风过，了无痕。
他为他，她为他。
难解的结。说难却也不难，他们都能解，但她不可以，而他则不愿。
被人这么仇恨着，难道也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寒不解，却又释然……
一千年前的萧清宇，也曾经背负着师兄弟的仇恨，不辩解，不抵抗，选择和她远走高飞。
一千年后的司狼，同样隐藏着那样的一个重大的内情，被唯一的弟弟仇视着，却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谁说两人不同，纵然前一个是心怀大义，后一个是奸邪小人，选择的却还是一样的道路。一个被背叛，一个去背叛，无论怎么样，他身边的人都是她。
同样的，不管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顾寒星清楚，寒也清楚，如果必须要有一个被舍弃的人，不管是为了所谓的江湖大义，还是他选择的道路，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不吃了饭就走吗？”寒明知故问，脸上却带着一丝局促的笑意。
“只是没胃口了……”司狼回答她的声音懒懒的，好像是刚刚打了一场打仗，此刻极度需要休憩一样。
“晚饭不吃的话，对胃不好。”寒拉过司狼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吃。”
司狼为何会甩袖而去，寒心里却是知道的。两人既为亲兄弟，骨子里的傲气就像是与生俱来。涉的心高气傲，和司狼又不一样，如果说司狼的熬是俾睨天下，一切皆不入眼的倨傲，那涉大概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孤傲。
总之，若是司狼不先走，涉就算拼着一死也是不会灰溜溜离开的。
说到底，这还是司狼的温柔。
涉总是被司狼的温柔所包裹，可惜，他本人却并不知晓。
事实上，同司狼一样，寒也嫉妒他啊……司狼嫉妒他得到父亲的宠爱，而她嫉妒他，得到司狼全部的温柔……
“在想什么？”司狼看着她对着满桌的美食，只是愣愣地看着，却不动筷，不由好奇地问。
“我在想……”寒抬起头，端的是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