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漫天的飞雪，荒芜的草场。远远的能够看清站着的一个人影，挺拔的身姿，腰间的飘带和长长的发扬在半空当中。
你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脑海当中蹦跃而出，却始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升腾在咽喉却吐不出口，薇向前走了两步，试图靠近那个身影，两人之间却始终隔着漫天的风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眉角滴落而下，模糊了视线。
红色的……是血吗？是……谁的血？
她抬起手想要将血液抹掉，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叮铃。”手腕间的铃铛响起，随即，手指触摸到了腰间冰冷的手柄。
“吱——锵！”冰冷的刀锋脱离剑鞘，划破风雪，仿佛它有了自己的意识，刀身微微颤抖着。
起跑，飞舞的黑丝遮盖了面容，凛冽的光穿透苍穹，铃声在耳边急促地抖动着，如同一个个跳跃的音符。
薇很安心，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马上就会终结的梦。
可是……
“锵”刀锋在空中交汇，火光迸射。
薇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个陪伴了她二十年的梦境，在这一刻起开始有了变化，或者说，终于开始有了后续的发展。
白衣广袖的男子抽出腰间薄如蝉翼的佩剑，迎上了她的攻击。
“为何叛我？！”他的嘴唇有没有动，薇不知道，但她可以听得见他的声音，听得出他的悲愤和不解，他的双眸，包含难以置信和震惊的黑眸紧紧地凝视着自己。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正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被巨大的风雪吞噬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薇猛地睁开了双眼，眉角一阵一阵地抽痛，就好像真实的自己受到了梦境的影响。
她坐起来，靠着床沿，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手指抚上疼痛的眉角，果然只是错觉，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丝伤痕。
一切似乎都过于真实了。黑暗当中，阴沉的宛若野兽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窗外的天幕。
梦境里的那道断眉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在清醒的时候也能够隐约感觉到疼痛？什么是引？
“咚咚咚。”规律的三声敲门声：“薇，你睡了吗？”蓝澈的声音总是能够让她立刻安心下来。
她起身披衣，打开房门：“有事？”
“你才是，怎么了？”蓝澈靠在门框上，侧着脸看着她。
薇沉默了一会儿，蓝澈和她搭档多年，对她可谓是了若指掌。应该是她所散发的杀气惊扰了他。
“又做梦了？”蓝澈见她没有回答，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转过身往厨房走去：“我帮你热一杯牛奶。
薇点点头，走向客厅。
回过头去想象，梦境的延展似乎是从司狼叛出的那一天开始的……
一年前的5月6日，原本是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
夜深，薇和澈临时接到任务，等到他们回到基地，却见一片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从用来作掩护，巨大并且废弃的别墅窗口中窜出来，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
他们想要冲进基地，却被司狼的人拦住了去路，曾经的伙伴变成了如今的死敌，好不留情的狙杀，即使是薇和澈两人联手也应接不暇。这场决战打得惊心动魄，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薇恍惚间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羽翼，随后而来的巨大爆炸，阻隔了对方的攻击，也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两天之后，醒过来时已经身处一个地下医疗中心。从存活下来的同伴口中，薇和澈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司狼少爷叛变了。”漾原本是以薇为首的小组中的一员，循着杀手的本能，他们利用基地地下为了修理排水管而预留的空间躲过了那场爆炸依旧之后的大火：“他干掉了老板。想要狙杀我们所有人。”
“涉呢？”司狼的心狠手辣，薇心里有数。如果他为了这个位置，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背叛，更何况只是自己的兄弟。
“涉少爷没事。现在在隔壁房间里休息……”漾停顿了一下。
“我们知道了，你去休息吧。”看她有口难言的模样，澈多少明白了。
涉和司狼是完全不同的人，这一次的背叛可能对于司狼而言，只是搬走一块绊脚石而已，可对于涉却只怕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门虚掩着，被薇一把推开，涉安静地坐在房子的角落，背对着他们，周身的轮廓被午后的阳光勾勒成一道虚幻的光雾。
薇和澈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我想知道，司狼他，为什么要……背叛……”干涩的声音，充满了眼泪流尽之后的疲惫和空洞。
薇没有说什么，拍拍他的头顶，将他揽到自己身边。
“薇，我要……”他伸出手，紧紧抓住薇的衣角：“知道理由……”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力量。”澈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
“就像澈所说的。”薇低下头，看着那双尚水气氤氲的眸子：“我们会成为你的力量。”
就是从那天开始，长久以来的梦境里，原本虚无缥缈的细节开始逐渐清晰，那个佩刀的男子，腕间的铃铛，指尖冰冷的触觉，以及眼前滴落的鲜血，眉间从梦境绵延至现实的痛觉。
这一切是谁的往事？谁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