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一个儒雅俊秀的书生出场了，这个书生从相貌上来看只能说是普通，但书生眉宇间流露出的忧郁和深邃，让人不由得为之心动。小艺招呼书生自我介绍，并展示自己的才艺。书生显然有些紧张，面对台下无数双眼睛，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小艺知晓这个名字叫刘伶的人，应该就是后世所传扬的竹林七贤，但没想到的是，这个传说中的酒圣人居然如此腼腆、拘谨。小艺有意鼓励他一下，就悄悄的说：“没事，勇敢一点。”
刘伶感激的看了看小艺，鼓起勇气道：“在下刘伶，字伯伦，在下位大家展示的是，是……”刘伶说到这里又紧张起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语无伦次。刘伶的吞吞吐吐，引起了看台下观众的不满，一时间“下去。”“滚下去。”“快说啊。”之类的话此起彼伏。刘伶头一次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的人轰他下台，他的脸禁不住红了起来，甚至有些愤怒的感觉。
小艺有些同情的看着刘伶，有心想帮帮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帮。突然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他不是酒中仙吗？是不是喝点酒，就可以正常发挥了？小艺想到这里，就冲在一旁拿着葫芦喝酒的尔僻使了个眼色，尔僻可没小艺那么多想法，任小艺将眼睛眨巴的如同雨刷一般，尔僻也没明白小艺的意思。小艺气恼，索性走到尔僻面前，一把将他的酒葫芦夺了下来，冲到台前递给刘伶。可怜的尔僻手里只剩下个塞子，不晓得小艺为什么突然这么蛮横。
台上的刘伶接过小艺递过来的酒壶，一时间不明白什么意思。而台下，起哄的声音，愈加热烈起来，甚至将“下去，下去”喊声了口号。刘伶的书童六六着急的站在台下，冲那些起哄的人不停地说着好话。
“哎呀，你喝啊。”小艺看刘伶傻呆呆的样子，愈发焦急起来，索性直白的告诉刘伶，让其喝下去壮胆。刘伶拿起酒壶，看看小艺，送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小口，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嗓子，“咳咳”，刘伶面脸通红的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台下的看客更加兴奋起来，如此榆木呆滞的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连酒也不会喝。
小艺看着刘伶的样子，不仅也有些发愣，难道这个历史上注明的酒仙刘伶，竟然不会喝酒？
“我看此人很有可能会退场。”山涛道。
“我看到未必。”阮籍道。
“如果他这会儿退场了，那么此人不过是泛泛之辈。如果他能顶住压力，继续下去，那么此人不可小觑。”嵇康分析道。
再说刘伶，站在场上，看着台下芸芸众生，忽然有些恍惚。怡红院，怡红浴，夜蓝，刘原，司马师，一个个名字从刘伶面前闪过，一丝悲苦涌上心头。他突然仰天长叹：“想我刘伶满腔抱负，居然流落到如此地步。时也，命也。呜呼，哀哉。”刘伶长叹过后，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举起酒葫芦，将里面的酒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
“好酒，好酒，再来一壶。”一壶酒下肚，刘伶似乎有些醉了，走路也开始摇晃起来，他一边说着好酒，一边摇摇晃晃的指着尔僻要酒。小艺看刘伶情况不妙，刚要去制止尔僻，却见尔僻已经扔给刘伶一壶酒，刘伶将酒壶塞子打开，仰起脖子，一壶酒又咕咚咕咚的倒下肚子。
刘伶的脸愈发红润起来，小艺也跟着担心不已。台下的观众看着刘伶咕咚咕咚的倒酒不停地叫好，有好事者甚至从台下又扔上去一壶酒，问刘伶还敢不敢喝。刘伶微醉，撇着眼睛看着台下扔酒之人道：“有何不敢？再来两壶也不成问题。”刘伶打开第三壶酒，依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台下叫好声已经连成了片。
但刘伶明显已经醉了，无论是走路的步伐，还是通红的脸色，醉酒状态显露无疑。小艺看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就要上台将刘伶搀扶下去，谁知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刘伶将小艺随手一推，指着台下，“谁再给我一壶酒，我就给谁展示才艺。呵呵。”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时的刘伶所说的不过是胡话。但偏偏有好事者，将酒扔了上去。刘伶步伐凌乱，摇摇晃晃的捡起酒壶，打开塞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好酒，这是好酒。谁能给我伴乐，我来为大家吟诗作赋。”
嵇康看着刘伶，心中一动，正欲上台为止抚琴伴奏，却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在下阮咸愿为君伴奏，这也是我的才艺。”一个自称阮咸的年轻人，从候选席走上台，这个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把琵琶，向台下看客拱手行礼。
小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有些忙乱，但好在小艺脑子极快，她很快走到台前道：“下面请大家欣赏由阮咸伴奏，刘伶表演的才艺。”
这种即兴发挥的东西，最能引起现场观众的兴趣，一听这两位临时搭档要给大家表演，现场立即鸦雀无声。
琵琶声起，灵动作响，如泉水一般的声音，清澈动听，阮咸的琴技果然精妙绝伦，音乐声一响，立即将现场观众的耳朵勾的魂不守舍。“竹林七贤果然不一般，从目前场景来看，他们互相还不认识，但果真很巧，这几位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居然都会汇集在这里，当真有趣。”小艺暗想。
阮咸的琴声，让场上的刘伶也听得如痴如醉，这个面色潮红，步伐凌乱的年轻人，居然跟着音乐拿着酒壶偏偏起舞起来，一边舞，一边吟唱：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有贵介公子，缙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衔杯漱醪；奋髯踑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小艺听着刘伶的吟唱，心里嘀咕，怎地感觉有些耳熟。正在小艺低头冥想的时候，小顽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笨丫头，这就是刘伶最为著名的《酒德颂》，后世流传的经典之作。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创造出来的。想我小顽居然成为了激发一代才子，一代名作的历史功臣。呵呵。有意思。”
“啊？什么，这就是《酒德颂》，难道著名的酒仙刘伶就是这样养成的喝酒的习惯？他以前是不喝酒的？不会吧，我们到底是改变了历史，还是尊重了历史。怎么会这样？”小艺有些费解。
“改变了历史的细节，但无法扭转历史的大潮流。道理很简单。”小顽解释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天地万物的规律，我们能扭转吗？万物寂灭，我们如何改变？”小艺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小顽。
“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事态究竟怎么发展，好像有些时候，不由得我们。”小顽对于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艺和小顽正讨论的时候，台下已经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看来表演结束了，刘伶还在那里摇摇晃晃，意犹未尽，阮咸却已搀扶着刘伶下了后台。经过刚才那一出短暂的配合，阮咸对于刘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看刘伶醉酒厉害，不由得将刘伶搀扶了下去。
突然出现的小插曲，并没有扰了观众们的兴趣，相反到让观众们觉得新鲜精妙。而阮咸的琵琶和刘伶所作的赋，也让人们所津津乐道。这两位的文采和乐采果然当世少有。小艺看着现场观众议论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登场的分别是向秀和王戎。小艺很清楚，这两位也是后世竹林七贤中的人物，但目前来讲，七贤互相之间还不认识。向秀和王戎两人，一个人展示了现场作画的才能，另一个人做了一手高深莫测的诗句，都引起了现场观众的阵阵叫好。也亏了现场观众，大部分都是文人，对于诗词歌赋都略知一二，否则对于这些才子的展示，岂不是对牛弹琴。
第四位上场的就是嵇康了，小艺站在擂台上道：“下面上场的是嵇康，他为大家展示的是琴艺。”
嵇康被誉为古代美男子，长得一副俊美的外貌和挺拔的身材。而且嵇康好浅色，一身白袍长衫，站在台上，摇着折扇微微一笑，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简直迷倒众生。观众中的年轻女子，纷纷将手中的手绢扔向嵇康，如同现代的粉丝追逐偶像一般狂热。而嵇康对于这些尖叫声，置若罔闻。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艺。小艺依旧是那身粉红缀绿的罗裙，光彩照人。
嵇康看着小艺，微微一笑。不知怎的，小艺看着嵇康的笑容，心中倏的一动。对于这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心动，小艺暗自埋怨，甚至有些内疚：“小艺啊，小艺，没见过帅哥吗，为何还动心了？明明有了小顽，不能对其他帅哥招蜂引蝶。”小艺有些懊恼，于是冲嵇康说话的语气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哎，你表演什么曲子，名字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