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抒衍闻言脸一白。
庄寄雪就觉得自己替她想到了痛处，不禁又接着道：“阿衍妹妹，到时候即便叔祖母再怎么挽留你，域园里始终还有一位真正的当家人！
“而这位当家人虽然辈分高，可年岁与你也差不了许多，且男未婚女未嫁的，时日一长，难免会生出些流言蜚语来！
“到时候，最吃亏的还是你啊！”
庄寄霜含着满眼的担忧看向穆抒衍，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替她考虑过的。
庄寄雪说的当家人自然是庄裴泾，而且她说的也都是事实。但这些事情其实穆抒衍早就都想过了，也已经在心底拿了主意。
此时，庄寄雪倒是第一个当着她的面提出来的人。
穆抒衍想听听庄寄雪有什么想法，所以做出略有些懵懂的样子反问道：“大小姐说的有理！那依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庄寄雪听到穆抒衍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十分高兴，道：“阿衍妹妹，按理说你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操心。可我是个实心眼的人，以前承过你的情，所以总想也帮你做点什么。
“去年那时候我就听说母亲曾经上域园来为会哥儿向你提亲，当时我就觉得这是桩极好的婚事！其实早先我还未出阁之时，就看出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当时我就想，要是这门婚事成了，那可就太好了！”
庄寄雪拉过穆抒衍的手揉了揉，表情很是诚恳。
穆抒衍听她又提起这件事，呆了一呆。自从去年庄裴泾帮她去东府退了亲以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庄寄会的消息了，他仿佛突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庄寄雪又接着道：“只是没想到后来这桩事居然没成！我还惋惜了好一阵子来着！”
穆抒衍抿了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庄寄雪这是想说什么？难道是王夫人或庄寄会拜托她重新向她提及这桩婚事？
庄寄雪说这些，自然也没有希望穆抒衍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什么，只管自顾自地往下道：“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婚事最终没成，那也是会哥儿与你的缘分太浅，怨不得什么。”
穆抒衍更糊涂了，嗫嚅道：“大小姐今日特地跟我提起这些，是想要说什么吗？”
庄寄雪一笑，道：“阿衍妹妹总是这么聪明灵慧！我今日说起这些，一个是真心替阿衍妹妹担心日后，二个呢也是想来探探你的口风......”
口风？穆抒衍讶然看向庄寄雪。
庄寄雪道：“是这样的。说出来也不怕阿衍妹妹怪罪！
“相公族里有位婶子，家中原本也是读书人。那位婶子的相公原是羲和十一年的秀才，只是后来不幸染病身亡，留下这位婶子独自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儿子度日。
“不过虽然她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家产倒十分殷实，有上好的良田几百顷，还有自家的祖宅和庄院，倒不愁日常用度，平日里也是呼奴唤婢，不用自己动手的。
“待到这位婶子的儿子长大，也与他父亲一般，是个喜欢读书的种子。这不，去年才年满十八就中了秀才，比他父亲又强上不少了！而且，我还听说，相公的这位族弟志向十分远大，整日发奋努力，誓要考上进士，给自己的母亲搬回一座皇上亲封的诰命回来不可！”
庄寄雪话刚开头的时候，仿佛有些滞涩，越说到后来就越发流畅了。
穆抒衍已经隐隐感觉到她想做什么了，只垂着头不接话。
庄寄雪也不以为意，只管接着道：“相公的这位族兄我还见过一回呢！不仅人生得高大，模样也挺周正，关键是脾气性格看着也十分不错！甫一见面，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曾，直接就弯腰行礼了，规矩得很！”
庄寄雪说到此处，偷偷拿眼睛去瞟穆抒衍，见她不像是羞恼或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懂没有？
穆抒衍当然心如明镜。庄寄雪这是给她做媒来了！借着说庄寄霜出嫁后，她无处可去，最好的办法可不就是也迅速定下一家人家，好尽快嫁过去么？
哎！她这辈子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姻缘债的骚扰啊！
穆抒衍在心底觉得微微地烦躁。但也并未责怪庄寄雪的多事。
她的确是实心实意为她打算的。按照一般的说法，现在的她最好的办法还真是迅速找到一户人家嫁过去，就能最体面地解决面临的难题！
庄寄霜说的这户人家，肯定都是真的，她说出来的男方家的那些条件，以及对方的个人条件，定然都是事实。她没必要骗她，也不会骗她。
可穆抒衍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又怎会去考虑庄寄雪所说的这些呢？
庄寄雪见穆抒衍一直没什么表示，不说话，也未摇头，就怕她要么是迟钝，不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要么是因为太过羞赧，所以不好表示什么。遂她干脆挑明了道：“阿衍妹妹，我是个不善于拐弯抹角的人，索性就直说了吧！”
庄寄雪将穆抒衍的手牢牢地扣在自己手心里，看着她柔美无暇的侧脸，笑着道：“你大概也猜出来了，我今日特地支走三妹妹，就是为了同你说这件事！
“相公的这位族婶年前曾托人带信给我，拜托我帮她的儿子说一房媳妇！她不计较女孩子的出身，也不要女方准备什么嫁妆一类的，只要人才好，知书达理就可以了！
“于是当时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你的样貌。这不就是上天赐下来的姻缘吗？阿衍你简直样样都合意啊！”庄寄雪说着说着，更觉得兴奋起来。
穆抒衍依旧无动于衷，像根木桩似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阿衍，阿衍？”庄寄雪勾着脑袋轻轻地叫唤着她，还顺势将她的身体摇晃了几下。
穆抒衍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抬头朝庄寄霜笑了笑。
庄寄雪不死心地问道：“阿衍，你觉得怎么样？”
穆抒衍忽而一笑，道：“多谢大小姐关心，不过阿衍的双亲尸骨未寒，身上还背着重孝，实在不宜此时谈婚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