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世界的复杂性,有时候超出人们主观意识的想象。
就拿高大全看破主角的想法这件事来说,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医生,非常了解病人的情况;也不光是因为他才思敏捷、聪慧过人,能一下就想通所有问题。其实,这厮自己早就寻思过的拿门禁卡的事情,还曾今把注意打到过大厨的身上。而且,还真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用了大厨的门禁卡,然后原封不动放了回来。
就高大全这个性,怎么能不对重症区的病人产生兴趣?其实,他也有的是机会接触里面的病人,作为临院学历最高的医生,一些其他医生拿不准的问题,也会交给他来处理。只不过现任的刘院长,觉得高大全年纪还比较小,担心他总在重症区待着不好,也耽误他找对象、娶媳妇,有负老院长去世前的嘱托,就没有把他安排在重症区。
也就是有需要的时候,会由其他有门禁卡的医生,和高大全一起进入重症区。不过区区一个门禁怎么能难的住高大全?隔上一段时间他来了兴致,或者后院新引进了一些奇特种类的病人,他都会找机会跟着其他人进入重症区。有那么几次不方便的时候,从大厨那里拿过卡,还真没被厨房的人发现过。
就这样,主角妙手偶得的计划,被一时兴起的高大全给看破了。
不过主角对此毫无察觉,打算着等午睡起来,拿上门禁卡就去后院转一圈,跟特务口中的米其林讨教讨教。
主角所在的B区,和厨房、食堂那栋楼所在的C区是挨着的。中间虽然有一道门隔着,不过因为B、C、D三个住院区与门诊A区之间还有一道电子门,所以几个住院区之间的门一般都不会锁着的。
C区有三栋楼,一栋平房就是厨房和食堂,一栋小三层是老年科住院部,还有一栋五层楼是普通精神女科和儿科住院部。把这些病人集中在一个区域,是医院为了方便管理和服务。
毕竟很多老人、未成年人,还有部分精神状态不佳的妇女,生活自理能力是比较差的,需要进行更细致的服务。但这部分人又不适合进入重症区,和那些病情严重的病人在一起,因此,医院划分出了这个C区,可以针对性对病人更好的照顾。
主角一觉醒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来到了C区。
一进C区,就能看到每天光顾的食堂入口。因为不到饭点,食堂门是锁着的。不过厨房还额外有个独立的入口,在房子的另一侧。主角绕过“临都大酒店”,来到了后门,看了看,这地方不错,背后就是院墙,只有一个不算宽的通道,地方偏僻,不容易被人看到,而且还没有监控。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一举一动,和以前高大全的举动一模一样。连考虑的方面都差不多少。
不过两个人平行时空下身影的重叠也就到此为止了。此刻,厨房的门前,正有两个人待在那里。一个站着,一个趴着。
说趴也不完全正确。以主角这在临院跟个搞文学的学习了几天,自认为至少初中语文老师职业打通关的身份,也没能想出哪个合适的字能形容这个人现在的姿势。
此人四脚着地,但身体却被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黑猩猩走路的那个姿势。旁边站着的那人倒是挺正常的,看见主角过来了,也是很正常的一笑:“啊呀,小张来啦”。
说话的这人就是院里的资深病人孙老头,说资深,并不意味着他病的重,相反,他比至少99%的病人和50%工作人员的心理状态都健康,只不过因为在这里住的比较久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在这住这么久,说起来,他之前是有过精神问题的,七八年前,在一起40多年的老伴过世了,孙老头刺激之下,有点不太正常,就进入了临院来治疗。
过了一年半载,孙老头的问题本就不严重,在药物治疗和医生的疏导下,也就慢慢康复了。只不过老伴不在了,儿子工作也比较忙,不能每天看他,要是回了家,他一个人还真不舒服。再加上跟这边也住惯了,医生、护士对他都挺好,也就萌生了把这当养老院的想法。
儿子做生意,孙老头家里不差钱,给医院捐了一笔钱。之前的老院长也是厚道人,看他一个人不容易,而且老年科住院部一直也没出现过人满为患的情况,索性就同意让他一直在这里住着了。再说了,单看他这病好了也还要住在精神病院的德行,就说明他也还是有点问题的。
孙老头是个自来熟,在院里的人缘不错,不少病人、医护都跟他挺熟,有的还尊称一声孙老。主角刚来的时候,他还和主角聊过天,知道主角的名字也不奇怪。
主角也跟孙老头打了个招呼,孙老头这才指着旁边趴着的人说:“这祖先跑到这,就赖着不走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说祖先,当然不是骂人,这就是地上趴着这人的外号,也是高大全给起的。要说祖先的情况,主角也是知道一二的。
这祖先其实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子。因为自己身上体毛比较重的问题,最后发展成了精神病。要说他的体毛,比平常人来说,算是重一些,可也绝对算不上太过分。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想。心理学上讲,这叫自我聚光灯效应,意思就是人们会把自己的缺点、错误放大,认为别人都会关注自己的缺点。
就比如吃饭的时候,衣服上溅了一个油点子。其实别人可能根本不会看见,即使看见了,也都能理解。但有的人如果身上沾上了油点子,就会非常在乎,用湿巾擦拭,或者一天都拿手遮挡。
这祖先就觉得自己体毛问题很严重,自认为是返祖现象,专门去几个医院看过,还跑到美容院去做过脱毛。不过多少次脱毛下来,体毛也没彻底祛除掉,还在不停的长。一次次折腾的过程中,就把自己当成了黑猩猩、原始人。
要说高大全给他起的这个祖先的外号还真是一针见血。因为他情况比较特殊,自理能力比普通的成年人差些,再加上他也确是没什么攻击性,所以被临时安排在了老年科的病房,这边护工多,方便照顾。
“孙老,这祖先为啥霸这不走了?”
“我刚才问了,他说自己吃完饭之后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自己又饿了,然后就过来想弄点吃的,不过也没弄上。这不就不走了嘛。”孙老头露出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还真别说,祖先把自己当成原始人之后,语言能力也退化了,只能蹦出几个字和词。孙老头能从他嘴里搞清楚他想干啥,也是情商很高的。
“这也没啥毛病,就让他在这等着呗,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闻见香味了,他还能不走吗”。主角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掩盖自己想要进入厨房的目的,省得有人看出来自己想进去。殊不知,他此刻的行动早就在高大全的掌握之中。
孙老头苦笑了一下,“这娃娃前两天就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中过一次暑,这天气这么热,晒上一下午还不出事呀”。
主角眉毛一挑,清奇的脑回路瞬间贯通,看来,这是支线任务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脑洞大开想出来的,在游戏里面,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支线任务。就在你拿起宝剑扛起枪,怀揣雄心壮志,准备去闯荡江湖、维护和平、拯救世界的时候。总会有几个隔壁大婶让你帮忙买油,或者邻家小孩让你陪它捉迷藏。
当你把这些人都安抚过一遍之后,更狗血的就来了。这两波人居然学会了合作:某个大婶的孩子不见了,让你去城外找一找。
这一找可不要紧,要么就是在找孩子的过程中,目睹一场江湖人决斗,最后来个两败俱伤,得到个事关重大的临终嘱托,或者拿到一个可以颠覆世界,但自己用起来又没有什么卵用的宝贝。
要么就是在找人的过程中,跟路上毫不知情的野怪一番大战,最后在找到孩子的那一刻,看见孩子马上就要被某个坏人或者怪兽伤害,然后勇气上头冲上去,最终被一个碰巧路过的高人所救,收为徒弟。
不过作为一个主角嘛,遇到这些奇葩狗血的支线任务又算的了什么。既不用费脑子,又不用担什么必死的风险,轻松看剧情,就把经验拿了。
于是,主角脑中写着“好”字的对话选项就开启了:“孙老,你放心交给我吧,我去弄点吃的,让祖先吃饱了,他不就不在这待着了嘛”。
“这好,那可麻烦你啦小张,我在这看着他,这也没个护工、医生在,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孙老头到真是个热心肠,也怪不得人缘那么好。
主角辞别了孙老头,转身又来到C区门口,寻思着给祖先弄点什么吃的。虽然身处精神病院,可要说吃的东西,也是不缺的,病人的亲戚朋友都可以给病人送些吃的。不过,像果冻之类可能卡到嗓子的,或者像榴莲之类有可能被当作武器的,都会被拒绝掉。
虽然个别护工会克扣一些零食,不过现在也不是那三年吃不上饭的饥荒年代,没几个人会大张旗鼓的干这种事情,顶多就是偶尔趁没人注意,顺手拿一包吃罢了。当然,这些食物是不会都放在病人手里的,每栋住院楼都有专用的储物柜来放家属送的这些食品。病人想吃什么的时候,护工去给拿上一些来,够个一两次吃也就行了。
自然,很多人的床头柜、枕头下,放包饼干、藏个橘子什么的,也就是很普通的事情。
只不过主角身为精神病人的脑洞,再次发挥了神奇的作用。祖先是什么人,那可是人猿泰山、都市猩猩呀。这猩猩吃什么,自然是要吃香蕉啊!
然而,跑回自己在B区的住院楼,把自己和隔壁几个屋的枕头下面、床头柜里,甚至是几个病人的口袋里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出一根香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