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要叫人,谁也无奈。一日之内两家亲人离世,早上六点是叔伯哥哥的妻子因久病离世,晚上六点我的父亲也离世,叔叔和侄媳一起魂归殡天。亲属们都来忙里忙外,为俩家人悲哀啼声,人一去再不能复返,只能节哀吧。
叔伯哥哥是二等残废军人,在一次战役上受伤,身上留有十几处子弹伤疤,三十五,六岁转业回来养伤。娶了妻子,又抱养一个女儿,后来又亲自生了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小的才两岁,没福的嫂子,得了肺结核病去世了。一日之间同父亲搭伴归天。各自家庭都承受着不可思议的痛苦和悲伤,突如其来的恶噩无法解脱。再刚强的人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怎能撑起那个家呀!我家这边唯一的靠山没了,人空空,家空空,姑妈哭得死去活来,她呼天叫地,顿时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愁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命运是上天给关闭一扇门,而又给打开一扇窗。三天后,料理丧事完毕。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哭闹着要找妈妈。都说男儿的眼泪不轻弹,可是哥哥在那种情景下却是眼泪纵横。燃眉之极需要马上找人来照顾孩子,可因自己有残疾,又带着三个孩子,是不好找妻子的。所以想把姑妈接去,为他带孩子撑起家务的担子。他流着泪跟姑妈说:姑姑呀!接你到我家,給我照顾孩子吧,你自己带着妹妹在农村也是无法生活,你去我家是两全其美的事,你为我把孩子伺候大,我也一定养你老。姑妈是一位勤劳善良的人,也愿意成全别人,所以哥哥就把姑妈接去了。
从此我的家散居了。父亲留下的房子卖了一百五十元钱,姐姐说留给我上学用,其余的家产全都归给大爷家了,把我也嘱托在大爷家。母女分离那种感受很难忍,十多年姑妈娇养的恩身似海深,姑妈也是无奈把我抛下。我到大娘家,很不适应他家的生活环境,没有人爱我,觉得受气,经常看到人家的白眼,或小心翼翼的在骂声中做事,整天心情有一种压抑感,有时紧张的觉得空气都好像不流通。大娘家有五六口人,就靠两个劳动力在生产队里干活,生活也是比较困难的,家里有个哑巴哥哥,比我小的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知道在那个家里,我要好好表现。讨人家对我的喜欢,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虽然小个不大,但力所能及,帮助大娘承担家务,收拾屋子,看妹妹。大爷大娘都在生产队里干活,一日三餐我都端着盆儿,到食堂领饭回来全家吃。无论他们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努力做好。
全国性面临着灾荒,国家贫穷百姓饥饿,家家粮食不够吃,户户吃定量。农村社员都吃集体伙食,每个生产队都成立一个大食堂。社员集体出工干活,收工到食堂吃饭。大娘家离食堂很近,所以每顿都叫我把饭菜领回家来吃,那是对我的信任,饭菜端到家,我并不能跟他们平分着吃,我的那份常被弟弟妹妹抢光,有时我饿得坐在房后偷着流眼泪。人在饥饿时谁能赏一碗饭,恩情终生难忘,饥渴时谁能给一口水应涌泉相报。大爷家房后就是食堂,食堂里有位做饭的叫刘大婶,久而久之,她知道了我很可怜,所以她叫我把饭送回家,然后再返回食堂去吃饭,对我不定量,每次都叫我吃饱。在饥饿时有人怜悯,使我懂得了感恩。没有高山显不出洼地。始终在姑妈的掌心中成长,并不知道她对我的爱有多深,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不知道蜜有多甜。在姑妈的眼里我是个宝,在各别人的眼里我是根草,在他人的白眼下生存我却学会了忍耐。
我感受到,从小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就会造就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格。在艰苦的环境里学会坚强,在勤劳中学会本领。在别人的白眼下,学会乖巧伶俐,学会顺服和忍耐。当别人瞧不起时,学会长志气,做一个能行的人。不经过寒冷感觉不到温暖,只有自己亲自尝试才知道苦和甜的滋味,在苦难中经受磨炼,才能快速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