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将近,天际落雪。
肆虐的寒风席卷而来,吹乱了街巷上堆砌的箩筐。
莜然裹紧了身上那件虽是华丽却并不怎么御寒的雪青稠衫,而后颤着身子小跑在旷寂的道上。
好不容易依着记忆按原路逃出了那间府邸,只是她却愣是想不起回穆府的路,在相同的巷子里来回穿了三次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迷了路。
本以为侥幸逃出了那间柴房便是天无绝人之路,哪知如今天气却突然变得如此恶劣,走出巷口,那迎面袭来的寒风竟让她睁不开了双眸,若照此下去,还不等她穆莜然找到回穆府的路,便该冻死在这寒冬的街头了。
正值莜然蜷缩着身子几近绝望时,幸得一更夫好心相助,不仅给了热汤暖胃,还给了蓑衣御寒,而后更是明确的指明了回穆府的路,因了那更夫的相助,卯时近半,莜然便已是翻墙回到了穆府之中。
莜然踏着小碎步,深浅不一的落在一地的新雪之上,而后熟门熟路的来至玉蕤阁墙外早前便已挖好的小洞前,扒开洞口用来掩饰的些许石块,而后俯身钻入玉蕤阁之中。
“小姐——”
“小姐——”
莜然方才钻出洞口,芮儿与隐娘便已是推门小跑而至,搀着她冰凉狂颤的身子往屋中走去,而后又是备了热水,添旺了火炉让莜然取暖。
“小姐,你在外发生了何事,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隐娘一脸疼惜地帮着莜然褪去蓑衣,除去青丝间夹杂的稻草,而后又褪去那沾染了尘土的雪青外衫,尽心地伺候其沐浴更衣。
“一言难尽。”莜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待全身血液畅通了些,四肢也不如原先那般僵硬冰冷时,蓦地想起自己已是担忧了一整夜的事,而后慌得回身瞧着芮儿问道,“爹爹可知道我一夜未归?”
“老爷他——”
“老爷他自是知道了。”隐娘怒视了眼芮儿,抢了她的话回道,“不仅知道了,还落下了话说今日要好好惩治小姐你不可,那《女四书》是必抄不可的,鉴于兹事体大,老爷还要小姐将佛堂中的经文与穆府家规一并抄了。”
“吭?”
莜然皱着双眉瞧向隐娘,显然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了,然而视线掠过芮儿那丫头时,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瞬时又对隐娘的话有了几分怀疑,敛眸思忖片刻后,莜然舒服地掬了些水扑打在脸上,而后堆起一抹鬼灵地笑悠悠地道。
“若当真是‘兹事体大’,为何如今爹爹不在玉蕤阁之中,若爹爹他当真知道莜然一夜未归,早该急得派人出府寻我去了,隐娘何时也学会骗莜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