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叶街,岳子乔赶紧派人给岳夜氏送个口信,瞎编了个理由去应付,糊弄一时算一时吧。
岳珊儿见自家公子回来就找吃的,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他这个去相亲的公子哥确实够抠门的,别说请客吃饭,就连水都没有给对方提供一口,岳珊儿一边埋怨着给自己公子做午饭,一边喜滋滋的偷着乐。
自家公子相亲失败,也不知道她偷乐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嘛。
下午,应邀去了夜家。夜晗夫下午有空,岳子乔赶紧带着岳伶子拿着个账本过去对账。夜晗夫见了外甥的面,很是高兴,聊起前后的细节,听得眉心直拧。
到现在,他已经知道飞仙攻略的事儿,埋怨岳子乔不事先告诉实情,若是他提前知道,肯定会有更加合理的安排,定然不会出现,引火烧身的后怕来。
夜晗夫也就抱怨一番而已,事已至此还能回溯重来不成?岳子乔拿出账本来对账,夜晗夫黑着脸,真的在生气,他心甘情愿的上下打点,可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的。如此见外,是不把他老舅当亲人的节奏嘛。
岳子乔见长辈真的生气发怒,只好挥手将岳伶子打发下去,再坚持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有些时候,不是亲兄弟明算账就正的做得对了的。
赶紧转移话题,问起夜叉的事儿来。夜晗夫怪异的看着他,告诉他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获得了夜叉的好感。夜叉的保护都是自愿的。既然她愿意,而且又是保护你小子的周全,做舅舅的哪能小气的干涉呢。所以,就由着夜叉自己了。
岳子乔只好感谢夜晗夫的成全,他保证一定会按劳付酬,绝对不会亏待夜叉半分。又问了夜叉好些往事,夜晗夫也不清楚,夜叉从辽阳过来皇城一年不到,听说,以前在辽阳,干完家族那边的活儿,就一门心思的为她大师兄报仇,是个冷血嗜杀的怪物。
岳子乔暗暗记在心头,待日后观察。
两人对今后一年替太后筹寿喜的事儿,好好交流了一下意见。聊深了岳子乔才知道,自己的差事有多么坑人了。内务府出启动资金那是在做梦,挨家挨户的找朝臣们讨要,不说丢了皇家的颜面,单单人人都会哭穷的自保心思,也顶多一家弄了几两银子,算是运气极佳了。
看来,前途一片灰色啊,这可难坏了舅甥两人,想破识海也没有好法子可用,难道真的无法按期按量的完成了?
郁闷的日子过的也很快,今日是入内务府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宫城太远,要半夜起身,才不至于迟到。当初分家还是太穷了,要是能在宫城弄套宅子,也不至于如此紧赶慢赶吧。
内务府的办公场所有一半是设置在皇宫里的,另外一半分布全国各地。不说别的,单就办公地的配置来说,内务府肯定是个有实力的部门。能在这个地方做个临时工,开启人生职场的第一回合,也算是起点高端了,能为以后的职场履历填上了一笔浓墨呢。
做老板轻车熟路,做打工的还是第一遭。坐在马车里,岳子乔难免有些胡思乱想、惴惴不安的新鲜感:没想到,我也有替人打工的一天啊!早知道,就弄些职场潜规则、入职黄金法则之类的鸡汤提前喝一喝了。
遗憾归遗憾,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管你是郁闷还是开心。
早上冷清,车速能跑起来,连着超越了几辆上早朝大臣的马车后,皇宫出现在眼前。
记忆中的皇宫一直都存在,可是长这么大,就算是内阁大学士的儿子,他也没有进去玩耍过。到了这座古老而雄伟的建筑群之前,他依旧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以后可是天天跟皇帝老子在一个地方工作了,权利中心啊,真够劲!当然,要是办的差事能再简单些,那就完美了。想到那组天文数字,就像下雪天,突然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的冰水一样,躁动的情绪迅速冷却下来。
皓云皇宫其实有东南西北大大小小共计十九扇大门的,内务府办事跟早朝的臣子可走的不是同一扇门,而是西玄门进去,还因为没有腰牌,得跟着送货物的车子排着队,一路三查五验走走停停的磨蹭。好不容易挨到上午,才算到了内务府的办公属地。岳子乔到了门前一看,糟糕,居然走反了。
里面的房子太多,而且式样差不远,都是红墙彩画、圆柱黄瓦的,本来要去报到的地方是广储司,可不知不觉的跟着送马料的来到上驷院。同样是内务府下属机构,也分三六九等的,广储司管六库出纳,上驷院却是个养马的地方。
上驷院的老太监看着新来的糊涂同僚,笑得前仰后翻。岳子乔好在备了些银子做不时之需,不然他真的完蛋了,第一天报到就缺勤,卫衡必定会给他小鞋穿的。老太监见着银子,浑浊的双眼,顿时射出两道亮光,高兴的领着人去了内务府衙门,路上告诉他,得先去差办府堂给卫大人请安,然后才能到广储司去报到。
岳子乔不解,老太监笑着告诉他,内务府进出皇宫的腰牌,早在几年前就被卫大人管得严严实实的,不先去请安的,一律碰壁到底。还有这样的内幕?岳子乔暗暗庆幸,这银子花得值当。
有人带路,一路上就顺畅了,东拐西拐,穿墙过巷。可是,速度却快不起来,老太监腿脚不好,而且身上有股子尿骚味,熏得岳子乔不敢靠近搀扶,等他们慢吞吞到了地儿,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看着眼前挂着内务府的牌子,岳子乔有种再世为人的激动,终于还是到了。谢过陪伴的老太监,抹掉脸上的汗珠,快步走进去。
房子里面别有洞天,才撩开门帘,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整个人瞬间感觉透心凉,炎热的天气,这里俨然成了避暑圣地。
房子坐了好几位穿官府的,岳子乔打过招呼,报了名号,这些内廷官的态度,就跟这房子里的温度似的,冰冷的可怕,竟然没一个人搭理他。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见识过之后才发现,还是太单纯了些,岳子乔干站那儿,好生尴尬。
过了一会儿,岳子乔只好厚着脸皮再次询问卫大人去向,连问了三次,靠外边坐着的一位马脸这才懒洋洋的告诉他,这会儿正是卫大人最忙的时候,来寻人怎么不晓得挑时辰呢?
岳子乔抹了把冷汗,好在没告诉他们来意,要是知道真相,估计他们会更加难说话。码头难拜,可也不能总是用银子开路,不说别的,这里坐了一屋子的人,给几个,给多少,都是不行的。岳子乔堆着笑脸,说是第一回来,不清楚门路,望大伙多多关照。
看他态度还行,马脸男子神色正常了些,问他来找卫大人何事?岳子乔含糊其辞,那人见他不愿提及,顿时便恢复了原样。还好,终于神色不不善的告诉岳子乔在外边等着吧,卫大人的办公所在里边屋,等里边的人出来,他才能进去。
等了半天,外边又来一个太监装扮的小人儿,说是奉宁贵妃的懿旨,要找卫大人,屋里几位都热情跟小太监打招呼。
然后,那小太监若无其事的进到了里边,这些人就当没看见一般,又在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
说好排队等候的,怎么能让人插队?岳子乔嘀咕着,那些人当做没听见。那小太监去了半响便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看来他的事儿是办妥了,心里正乐呢。
岳子乔眼尖,赶紧起步子就往里边冲,这回不能再等了。
喂喂,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岳子乔岂能理会这些官僚,冲过了一间横跨屋,还有一条通道,岳子乔不顾那些追过来的内廷官,径直往里边冲,眼见到了末尾,胜利就在眼前,他还不忘回头,向那追来的伙计,放飞些搞怪的表情过去,叫你们狗眼看人低,我先闪了,嘿嘿。
得意忘形的下场就是,跟人撞了个满怀。
碰的一声响,闷哼声加上尖锐的哎哟声,划破寂静的内务府。岳子乔下意识的挡着漫天飞舞飞舞的纸片,至于他怀里之人的惨状,先不顾了。
等那人慌乱地推开他,嘴里却连连告罪,声音颤抖,很是惶恐。岳子乔看到一位泪眼汪汪少女,手忙脚乱的拾起四散的白条子。这女孩一身皇家作坊的特制红黑裳,手脚利索的把白条子全部收集后,才蹲在地上,捧着脸哇哇直哭。
“姑娘,你没事吧?”
岳子乔询问一句,那女孩只顾着哭泣,哪里有心思回话。他刚要俯身查看是否受伤,身后的脚步声提醒他,内廷官正虎视眈眈的赶过来抓人呢。
“姑娘,对不住,我有事先走一步。”
岳子乔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卫衡的府堂跑去,过道有丛大石榴树,枝繁叶茂,红果嵌藏,树丛顶端有一张白条子落在那儿,他探手将那白条子取来,来不及细看,随手塞进胸口内袋,脚下抹灰的开溜。